字迹是用蓝黑墨水写的,有的地方洇了墨,模糊不清。雷杰戴上老花镜(那是他从部队带回来的,看小字时用),一页一页地翻,手指在关键处停留,用铅笔做标记。“2021年3月15日,支出‘矿山协调费’50万,经手人Z,收款人不详。”“2021年5月20日,支出‘基础设施赞助款’30万,经手人Z,收款人‘兴盛建材’。”“2022年1月10日,支出‘资源管理费’80万,经手人Z,收款人‘宏远咨询’。”这些名目诡异的支出,金额都很大,却没有对应的发票和合同。雷杰皱着眉——“Z”是谁?“兴盛建材”“宏远咨询”又是哪家公司?这些钱最终流向了哪里?他需要一个懂财务的人帮忙分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陈——小陈不仅忠诚可靠,他父亲还是县审计局的老会计师,从小耳濡目染,对查账很有经验。雷杰拿出手机,打开加密短信软件,给小陈发了一条消息:“有重要文件需要分析,周末能否来风岭镇一趟?注意保密。”半小时后,小陈回复:“收到,周六早上六点的班车,带好工具。”周六早上六点,雷杰去汽车站接小陈。小陈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衫,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看到雷杰,他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雷哥,我带了我爸的会计软件和计算器,还有几本查账的书。”两人回到镇政府办公室,雷杰把账本复印件摊在桌上,小陈拿出笔记本电脑,连接上随身携带的移动硬盘,开始逐页录入数据。“雷哥,你看这个‘兴盛建材’,”小陈指着屏幕上的工商信息,“这家公司成立于2021年4月,注册资本100万,法人是个叫‘***’的人,但实际控制人是刘富贵的侄子,而且这家公司没有实际经营地址,就是个空壳。”雷杰凑过去,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空壳公司?那30万‘赞助款’,其实是给刘富贵的好处费?”“很有可能。”小陈继续翻找,“还有这个‘宏远咨询’,成立于2021年12月,法人是‘李娜’,经查,是赵天霸的远房表妹,这家公司也是空壳,主要业务就是‘接收’各种‘咨询费’‘管理费’。”“赵天霸?”雷杰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风岭镇的矿山,也牵扯到了天霸实业!小陈又调出银行流水记录(这是他托父亲的关系,从县银行查到的):“雷哥,你看2021年3月16日,也就是支出50万‘协调费’的第二天,‘宏远咨询’给‘天霸实业’转了50万,备注是‘货款’,但天霸实业根本不做建材生意,这明显是洗钱!”雷杰看着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手指微微发抖——这条线索,终于把风岭镇的矿山和赵天霸联系起来了!刘富贵通过空壳公司,把镇里的财政资金转移给赵天霸,而“经手人Z”,很可能就是镇里的内鬼,甚至是县里的领导!然而,就在他们兴奋时,却遇到了瓶颈。账本上关于2022年5月之后的记录,关键页都缺失了,只剩下几张无关紧要的小额支出。小陈翻遍了所有复印件,发现缺失的页面边缘有撕扯的痕迹,像是被人故意销毁了。“雷哥,”小陈的脸色凝重起来,“缺失的部分,很可能记录了更大额的资金流向,还有‘Z’的真实身份。老会计手里可能有原件,但现在……”雷杰心里一紧,立刻给安排保护老会计的队员打电话。队员的声音很紧张:“雷书记,这两天有两个陌生男人在老会计家附近转悠,穿黑色夹克,戴鸭舌帽,形迹可疑,我们已经加派人手盯着了,但他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在附近徘徊。”“继续盯着,绝对不能让老会计出事!”雷杰挂了电话,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对手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想销毁证据,甚至可能对老会计下毒手。工作组在风岭镇待了三天,临走前,李斌再次召开镇班子会议。他的脸色比来时阴沉了许多,语气也严厉了不少:“同志们,这次调研,我看到了风岭镇的成绩,也发现了问题。核心问题就是‘统筹’——发展和稳定要统筹,依法办事和实际情况要统筹,个人魄力和团队协作要统筹。”他顿了顿,提高声调:“个别同志,工作有热情,但缺乏大局观,只看到局部问题,没看到整体利益。镇党委要加强引导,及时纠正这种急躁冒进的情绪。县委期待风岭镇能尽快恢复稳定,拿出实实在在的发展成果,而不是矛盾和问题!”这番话几乎是公开批评雷杰。王海山带头鼓掌:“李书记的指示太及时了!我们一定落实到位,绝不让县委失望!”其他镇干部也跟着鼓掌,只有雷杰和纪委书记张红没动——张红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笔,脸色苍白。工作组的车队离开时,王海山带着几个干部站在门口挥手,直到车影消失在雾气里,他才转过身,对雷杰说:“雷书记,李书记的话,你可得好好想想。以后工作中,多跟我们商量,别再自己做主了。”雷杰没理他,径直走进办公室。他把账本复印件和小陈整理的资料锁进保险柜,然后拿出手机,给林雪发了一条加密短信:“风岭镇矿山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