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江浸月沉默着,眸光渐渐聚焦,变得清亮而锐利,方才的迷茫与不甘被一种冷静的盘算所取代。
“琼儿,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他若一直这般‘不着家’地混日子,即便我得了清静,也不过是守着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于他、于我、于这桩婚事本身,都毫无意义。”
她站起身,语气坚决道:“既然命运将我与他绑在一起,那我未来的夫婿,就不能只是个会打架惹事的纨绔子弟。”
“他得知礼,明理,知晓何为责任,何为天下。”
“小,小姐?”琼儿感受到她眼里重新燃起的亮光,心中一喜。
“明日起,你帮我搜集一些兵书兵法,另外……”她抬眸,眼中微光闪过:“事出有因,该查的,还是得查清楚。”
“小姐的意思是?”
“近日我又写了新的曲谱,也该,交出去了。”
琼儿点头:“明白,奴婢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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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晖学苑。
谢闻铮难得早早到了,却不在自己位置上坐着,反而在学堂门口探头探脑,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老大,你看什么呢?”孟昭凑过来,好奇地问。
“江浸月呢?”谢闻铮眼睛还在往外瞟,下意识地问。
孟昭一愣,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老大,你昨天不是才说,不许再提江浸月么?怎么一天来上一出?”
“去去去!”谢闻铮没好气地推开他:“少贫嘴,去,帮我问问她那个好友,就那个……动不动就一惊一乍,叫陆芷瑶的,江浸月今日怎么没来?”
孟昭只得硬着头皮去问。
“你最近怎么如此关心阿月,老来打听?”陆芷瑶盯着他,眉头紧锁,一脸警惕。
孟昭被问得脸色涨红,压低声音:“陆大小姐,你别误会,我绝无非分之想,求你告诉我。”
陆芷瑶依旧用探究的目光审视他,良久,才动了动嘴。
不一会儿,孟昭回来禀报:“听说江浸月昨日回去后便似受了寒,有些咳嗽,今日请假在家休养了。”
“又病了?”谢闻铮想起上次马车受惊后她也是称病不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担忧混在一起,让他顿时口不择言,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赐婚给我是什么惊吓之事吗?至于称病不出?真是娇弱!”
话音落下,满堂皆静。
所有原本在低声谈笑、整理书卷的学子都愕然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什么?”
“赐婚?!”
“谁和谁?谢闻铮和……江浸月?!”
窃窃私语声轰然炸开,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八卦。
谢闻铮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将天大的秘密脱口而出,顿时后悔不迭,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想找补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在那片哗然之中,正垂眸整理书卷的裴修意,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手足无措的谢闻铮身上,温润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与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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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府茶楼立于醉月楼的斜对面,虽不及其奢华喧闹,却自有一番清雅幽静。
二楼最里间的雅室,垂帘深重,隔绝了外间所有声响。
珠帘轻响,一道略显清瘦的身影掀帘而入,带起一阵微风。
坐于桌案前的人,因着这冷意,连咳了几声。
他脚步立时顿住,忍不住关切道:“江小姐身体不适?”
一边说着,一边取下斗笠,露出一双略显妩媚的双眸,眼波流转皆是缱绻,但又带着一丝英气,显得雌雄莫辨,勾人心魄。
江浸月缓过气来,面色因方才的咳嗽泛起一丝不正常的薄红,语气却依旧是惯常的平淡:“无妨,老毛病了,秋冬时节总是如此。”
她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身体,将面前几页册子推过去:“叶琴师,这是我新写的琴谱,拿去吧,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叶沉舟接过曲谱,仔细收好,压低的声音却透出凝重:“江小姐,赐婚之事,恐与兖王府脱不了干系。隐约听得风声,兖王世子明珩,此前曾有意纳您入府为妃,不知为何未能成事,如今陛下突然赐婚靖阳侯府,只怕是……截了他的胡。”
江浸月执壶斟茶的手蓦地一顿,眼皮微跳:“又是此人?”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与警惕。
“又?”叶沉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声音陡然急切起来:“他已经做出什么事了吗?可有伤到你?”
江浸月微微颔首,复又摇头,语气依旧平静:“一些小动作,暂未得逞。”
恰在此时,雅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琼儿快步进来,神色慌张地凑到江浸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听“哐”一声轻响,江浸月手中的茶盏竟失手跌回案上,溅出些许茶水:“他……他竟……整个学苑都知道了?!”
琼儿苦着一张脸,重重地点点头。
一旁的叶沉舟默默递上一方干净帕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与极淡的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