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修娘子将温水巾帕奉于榻前,见陛下取过巾帕后于不再动作,便识趣的放了温水,散下床帐,推开窗,最后退了出去。
巾帕细腻,拧了温水擦在身上很舒服,烧得滚烫的身体得到缓解。
云济楚昏沉睡着也不自觉喟叹出声。
她迷迷糊糊解开裙带,露出大片肌肤,嗫嚅道:“淑修娘子......帮我擦擦,这里。”
这些日子淑修娘子一直照顾她,耐心细心,潜意识里,云济楚将她当十分亲厚的阿姊。
有她在,很安心。
帕子顿住了,不曾动作。
滚烫的温度又升起来,云济楚一只手往床边探,想找到淑修娘子的手,催她快些擦。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压在耳边,紧接着,小腹两侧传来丝丝凉意。
舒服极了,云济楚没精力去想旁的,趁着淑修娘子重洗巾帕的功夫自己翻了个身。
热乎乎的脸埋在缎面软枕上,后背、臂弯、腿根、脚心都被擦了个遍。
降温些许,云济楚终于踏实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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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步撵方停,李文珠便急急走下,快步去往寿宁宫。
“姨母怜珠儿这些年苦等,珠儿心里感激不尽。”李文珠垂泪。
太后神色疲惫坐于上首,“府中一切可好?”
李文珠答道:“阿娘近来为了珠儿的事着急上火,已经病倒三日了。”
“你要照顾好她。”太后睨了一眼李文珠,“你阿娘既然病着,你该侍奉左右才对,为何入宫来。”
李文珠面上一红,听出太后的不耐烦,温声道:“父亲关切阿娘,家中一切有父亲打理,他听闻宫中之事,又知阿娘心里牵挂着,这才遣我入宫来。”
太后顿了顿,“说罢,何事。”
“陛下当真要封云济楚为皇后?”李文珠戚戚道,“这会不会太仓促?云济楚不过是转运使之女。”
太后瞥了一眼李文珠。
云济楚不过转运使之女?
先前赫连烬钟意的那个王妃还不过是个孤女侍婢出身呢,还不照样风光做了王妃,如今还追封为后。
“哀家向来不左右皇帝之意。”
李文珠敛了眉眼,“珠儿只是心忧陛下。”
“这话从何说起。”
“从前在承香殿,日日待在一处,珠儿察觉云济楚有些奇怪,她并不熟知自家之事,我旁敲侧击打探,她便含含糊糊一带而过,而且......姨母,云济楚与当年楚楚长得一模一样。”
“当真?!”太后声音骤然提高。
这些日子宫里风言风语,说云济楚肖似先皇后,这才得了皇帝宠爱。
玉如眉并未当回事。
自己儿子对亡妻的牵念她清楚,找个容貌相似的以解愁思也算情理之中。
若是长得不像,恐怕还入不了皇帝的眼。
可若真如李文珠所说,一模一样又举止奇怪......
玉如眉收了神色,镇定道:“这话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你可想过后果。”
李文珠道:“若真叫贼人潜入陛下身边该如何是好?珠儿不怕陛下迁怒,只想揪出贼人,为太后娘娘除去烦恼。”
前几日云济楚来寿宁宫拜见,听闻她病了便转身离去,那时候玉如眉只当这女人蠢笨刁蛮,如今看来还真是心思缜密。
这是怕她瞧出端倪,问出破绽。
玉如眉抿了口茶心里有了主意,“她病了,你既与她亲厚,不如顺道去看看。”
李文珠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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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济楚悠悠醒来,感觉身上轻快不少,灵台一片清明。
床帐散着,赫连烬不在,只有淑修娘子立在一旁。
拢了纱帐,淑修娘子上前喂药。
云济楚撑着胳膊坐起,这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忙扯了薄被盖个严实。
她刚出过汗,又被擦了几遍,鬓发打着绺贴在脸颊上,一张脸白里透红,唇色被还未退尽的高热烘烤得艳红,眼睫蜷曲着,整个人像浸润在牛乳中的红玉,看上去惹人怜爱。
淑修娘子软了神色,“娘娘可有胃口吃些鱼粥?”
云济楚嘴里的药比命还苦,连连摇头,“我没胃口。”
淑修娘子这会格外好商量,“那便先不吃,陛下还吩咐膳院做了娘娘最喜欢的红豆酥,等缓一缓嘴里的苦味再吃。”
云济楚竟觉得此刻的淑修娘子被镀上一层柔柔暖光,让人忍不住想依偎在她怀里。
“多谢你照料我。”从前发烧感冒都是她自己挺过来,就算去住院,也都是一个人。
淑修娘子笑笑,“奴婢并未帮上忙,都是陛下照顾娘娘。”
“那......”
云济楚低头看了一眼身上。
淑修点头。
那真是难为情啊......云济楚忽然觉得身上又发起高热了。
她已记不起方才昏沉睡着是何情形,但看被子里的情况,恐怕不是什么好情形。
尴尬到连药都不苦了,似乎还是命苦一点。
“那他呢?”云济楚含糊问。
最好是忙个昏天黑地没空来见,等她彻底忘了这些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