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诺瓦的风头,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整个华夏。
“常温超导”和“时空力学”,这两个仿佛来自科幻小说的词汇,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
网络上,无数人将许燃在论坛上的演讲视频剪辑成各种版本,配上激昂的音乐,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封神!这个男人,用两样“小东西”让全世界科学家起立鼓掌!》
《汉斯教授连夜删号跑路,只因许燃说了这几句话!》
民族自豪感被前所未有地激发,每个人都感觉与有荣焉,仿佛自己也成了旷世盛典的见证者。
然而,在这片举国狂欢的喧嚣中,京城西郊,崐仑研究院的深夜却笼罩着一层凝重。
“许教授!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哈轴集团的总工程师李启宏和洛轴研究所的所长周海,闯了进来。
两人都是刚从生产线赶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机油和金属粉尘混合的味道。
原本因为“磐石”项目成功而容光焕发的脸,此刻只剩下蜡黄和深深的疲惫,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出事了!”
李启宏将一份厚厚的生产数据报告“啪”的一声拍在许燃的桌上,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斗。
“我们的‘磐石’轴承,性能是顶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它的‘口粮’,出问题了!”
周海黝黑的脸上满是苦涩,接过了话头:
“就是那个特种轴承钢!
国内目前只有宝山特钢所能小批量生产,良品率连三成都不到!
更要命的是,成本算下来,是德国fag进口钢材的三倍!”
李启宏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
“我们昨天试着做了一批一千套的量产。
结果呢?
因为钢材内部的微观杂质和成分波动,三百多套直接成了废品!
还有两百多套性能不达标!”
“要命!这条供应链太脆弱了!
就象拿一根头发丝去吊一辆坦克,随时都会断!
一旦断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要打水漂!”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就象一位神厨,研究出了惊天动地的绝世菜谱,却发现全世界只有一棵菜能用,而且这棵菜还病恹恹的,随时可能枯死。
那种绝望足以将人压垮。
……
三天后,钢铁研究院,国内冶金行业最高级别的闭门研讨会。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着的是来自鞍钢、宝钢、武钢三大集团,以及各大冶金院所的总工程师和首席专家。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华夏钢铁工业的一根顶梁柱。
会议的气氛从一开始就无比压抑。
宝钢特钢研究所的总工程师,一位戴着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院士,率先发言。
他没有回避问题,而是将困难摊在了桌面上。
“许教授,各位同仁,高端轴承钢的冶炼,不是一个点的问题,它是一个系统性工程。”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一股厚重感。
“从铁矿石的预处理,到高炉里的气氛控制,再到真空电渣重熔时的电流、电压、磁场设置,最后还要进行上百个小时的均匀化退火……
这里面,涉及到的环节超过一百个!
任何一个环节出一点点偏差,都会在最终的产品里被无限放大。”
旁边,鞍钢的一位总师跟着叹了口气,大吐苦水。
“这活儿,太吃经验了!
有时候同样一批料,同样的工艺参数,就因为今天车间里湿度大了那么一点,出来的钢材性能就有天壤之别!
我们很多老师傅都说,这不叫炼钢,这叫‘炼丹’,一半靠科学,一半靠玄学!”
“是啊!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德国人和日本人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失败了几十万次,才堆出了今天的技术壁垒!”
专家们你一言我一语,会议室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重。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每一句都戳在华夏基础工业的痛点上。
最后,宝钢的老院士清了清嗓子,看向了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话的许燃,终于图穷匕见。
“所以,许教授,我们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十分诚恳。
“能不能……适当地,降低一点‘磐石’轴承对原材料的性能要求?
比如说,在杂质含量和晶体结构上,放宽百分之五的标准。
这样一来,我们现有的工艺就能立刻实现大规模量产,成本也能降下来!”
“对!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追求尽善尽美嘛!”
“许教授,工业要脚踏实地,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许燃身上。
李启宏和周海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妥协?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磐石”的神话就不再完美!
它将从一件无可挑剔的艺术品,沦为一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