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bp;牌纯棉童装要三十块,还是前年的老款式,上次林凡去看,货架上的样品都落了灰,领口的线都松了。
林凡心里没底,怕太贵没人买,又怕太便宜亏了本,那点纠结全揉进了指尖的薄汗里,把算盘珠都沾得发潮。
王猛在旁边啃馒头,馒头咬得&bp;“咯吱”&bp;响,含糊着说:
“十五块不贵,咱这料子好,值这个价!我上次在工地见工友给娃买的化纤衣,还十二块呢,穿三天就扎得娃哭,后背都挠红了!”
起初几天,顾客多是来买橡皮、铅笔盒的,路过童装区时眼神飘着,没人敢伸手。穿蓝涤卡上衣的赵阿姨是第一个停下的,她是红星厂退休的检验员,一辈子跟布料打交道,最是挑剔。
去年她在巷尾买过件杂牌童装,洗了三次就缩成了娃娃衫,孙子穿不了,只能送给邻居家的小娃,想起这事她就心疼。
她伸手碰了碰&bp;T&bp;恤袖子,指尖刚碰到布料又赶紧缩回去,像怕沾了什么似的,眉头皱着:
“自制的能靠谱?
“别洗两次就变形,我家小子上次穿的杂牌,洗了三次就缩成娃娃衫了,领口还卷得像朵花。”
林凡赶紧搬了张掉漆的木凳放在旁边,那凳子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凳面有圈圈清晰的年轮,是爷爷年轻时打的,爷爷说&bp;“这凳子结实,能坐一辈子”。
他把米白&bp;T&bp;恤摊在膝盖上,指着领口说:
“赵姨您摸摸,这棉线是新疆长绒棉,我去红星厂盯了三天,看着张师傅纺的纱。张师傅纺了三十年纱,手上的茧子比这布料还厚,上次有批纱线纤维短了点,他直接扔了,说‘给娃用的,不能凑活’。”
王猛则守在旁边,手里转着个卷笔刀&bp;——&bp;那是店里卖不动的样品,刀片都钝了,转起来&bp;“咔啦”&bp;响&bp;——&bp;大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
“咱这是实打实的料!不是那种掺化纤的次品,去年我邻居家娃穿化纤衣,后背起了一片红疹,哭了半宿!您看这领口,用的是双股线锁边,洗了绝不会卷!”
赵阿姨还是犹豫,手指在布料上捻来捻去,没说话。倒是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妈妈的衣角凑了过来,羊角辫上的红绳晃来晃去,指尖轻轻戳着&bp;T&bp;恤上的小口袋,布料摩擦出细碎的&bp;“沙沙”&bp;声:
“妈妈,我想装糖,装我的橘子糖。上次我的糖放在兜里,都化了,黏糊糊的,洗了半天才掉。”
妈妈皱着眉把她拉开,声音压得低低的:
“再看看,别买亏了,上次在集市买的衣服,回家才发现腋下有个洞,找摊主还不认账,摊主说‘你自己穿坏的’,气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林凡看着她们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心里有点发慌&bp;——&bp;他想起上个月为了凑五百块定金(红星厂要先付三成定金),跑遍了三家亲戚:
二姨家养猪,刚卖了两头小猪,犹豫半天借了五十,二姨塞钱时说&bp;“这钱你要是赔了,不用急着还”;三舅是小学老师,每月工资才一百二,给了一百,还反复叮嘱&bp;“别跟人瞎折腾,文具店好好开着就行”;
最后找表哥借了三百五,表哥说&bp;“你这文具店都快撑不下去了,还搞童装,要是赔了,你咋养笑笑?”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堆成山的童装卖不出去的样子,连梦里都是仓库的霉味,现在那点慌又冒了头,像吞了口生米,硌得慌。
转机在周六上午悄然而至。
常来买教案本的李老师领着五岁的妞妞进了店,身上带着粉笔灰混着&bp;“六神”&bp;花露水的味道&bp;——&bp;李老师在县二小教语文,每天要写三黑板板书,袖口总沾着白粉笔末,上次写板书时粉笔断了,还溅了一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