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皮,原因很简单:双方地位相差天壤,完全没有“议价权”。
芝麻李因为有更大的目标,才会讲“体面”,对城中大户不配合、商贾选择观望、降兵提要求等等,都能有限容忍。
可若是因此便认为这些人好说话,可以欺之以方,那就大错特错了。
但凡造反起家的狠人,哪个手上没有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说白了,刀把子在别人手里,搓揉拿捏全在赵均用等人一念之间,真要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惹毛了这帮狠人,说杀就给你杀了,理由都不用找。
所以,当石山在大营又等了好半晌,终于见到田七送来隶属于自己的人马时,他的表现都非常平静。
站在石山面前的队伍约有三五百人,大略符合赵均用之前所说的数目。
之所以是“三五百人”这个约数,而不是准确的数字,并不是因为石山数学不好,几百人都数不清,而是没办法数。
面对一大群衣衫褴缕、高矮胖瘦不一、晃来晃去的老老少少,换任何人都很难快速报出准确数字。
嗯,这就是赵均用交给石山的“精兵”。
为此,田七甚至特意“整好了队”,才煞有介事地向石山移交了指挥权。
石山知道自己的处境,清楚眼前这支队伍就算烂得没眼看,他也没有当场拒收的权力,还以眼色止住想要张口骂人的李武。
走到台前,石山简单介绍了自己的任务。
“奉李元帅、赵将军之令,由俺——就是你们的副千户石山,带诸位兄弟出城拔除鞑子在楮兰、房村的硬寨。”
台下士卒自动忽略了石山前面那番屁话,只听进了后半句几个关键词:出城、拔除、硬寨,顿时叫嚷起来。
“不是说好了咱们不领军粮不训练,就算出城打仗,也是跟着锐字营摇旗呐喊运送辎重,咋说变就变了?”
“这位小将军,俺们打仗不怂,可好歹先发几样趁手的家伙,再让俺们吃几顿饱饭啊,总不能拿让俺们饿着肚子拿根棒子,就跟鞑子拼命吧?”
“对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就算让俺们去送命,好歹也要做个饱死鬼嘛。”
“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说甚死不死,你他娘的想死也别搭上俺们啊。”
“呸个球,三天饿五顿,迟早也是个死”
说是士卒,其实纯乌合,没一点组织和纪律,先是质疑石山的命令,嚷着嚷着就互喷起来,好在这些人都饿得头昏眼花手脚软,嚷得虽凶,倒是没有真动手。
石山面色如常,平静地看着这帮家伙吵嚷,直到这些人喊累了,他才抬手虚压,继续讲话。
“诸位兄弟,吃了军粮从了军,就要听命行事。赵将军听李元帅的帅令,俺听赵将军的将令,你们既然划归俺来指挥,就要听俺的命令,是不是这个理?”
“是倒是这个理,可俺们入的是健卒营,一共也没吃几两军粮啊!”
“对啊,俺肚子现在还饿得发烧呢。”
“小将军要是能拿得出军粮来,俺老孙这百十斤就交给你又如何?”
“还有俺——”
台下又是一阵闹腾。
石山依然待这帮家伙闹得差不多了,才自信满满地道:
“想吃饱饭,也容易。”
听到有饱饭吃,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个个竖起耳朵,也不闹了,有人问道:
“咋个容易法?”
石山满脸真诚,答道:
“很简单,随俺打破鞑子的寨子,抢了他娘的库粮,还怕吃不饱饭?”
“嗐,这副千户怕不是个傻子哦。”
“哈哈哈——”
眼见这帮屌货越闹越放肆,李武忍无可忍,上前吼道:
“你们休得在三哥面前——”
李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山一把拽住。
石山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示意李武不要冲动,万事都有自己做主。
众人见台上的副千户这么怂,笑得越发放肆了。
这些人闹得实在不象话,以至于闻四九都看不过眼了,频频朝田七使去埋怨的眼神,田七却是一门心思看石山的笑话,根本不理闻四九。
石山任由士卒喧闹,始终没有向闻四九和田七求助的意思。
这里毕竟是军营,石山再怂那也是红巾军的副千户,众士卒被盯得久了,心里终究有些发寒,加之着实饿得没啥力气,总算再次静下来。
石山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天色,道:
“看这日头也不早了,今天出城打仗肯定不成,就改在明天吧,明早辰时三刻,南城门前集合,听明白没有?”
众人满怀吃顿饱饭的的希望而来,却遇到了一个傻子副千户,在这里站了小半天一粒米都没捞着还听了一肚子废话,早就又饥又渴等得不耐烦了,当即应付道:
“明白了——”
“好,解散!”
呼啦啦——
别看这帮家伙集合时慢得象蜗牛,可跑出大营时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不大一会儿,三五百人便跑得无影无踪。
石山仿佛根本没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