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鏖战经年,互有死伤,极大消耗了城中元军。左君弼此贼穷途末路,方才投效元帅,其心险恶,意在离间贵我两部联手抗元之心。”
其人语气随之转厉,昂声道:
“左武、左君弼父子,残暴嗜杀,双手沾满我‘彭祖家’袍泽之血!元帅乃当世英雄,岂能庇护此等作恶多端的鞑子鹰犬?”
“彭祖家”在庐州路闹腾了半年,甚至一度攻打过合肥城,的确消耗了元军力量。
结果,红旗营携大胜彻里不花之威而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梁县,还因左君弼“献城”,而拥有了合肥城的宣称权。
站在“彭祖家”的视角,红旗营此举,便有“摘桃子”的嫌疑。
石山既然敢接纳左君弼的“献城”,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见他脸色陡然一沉,声音冷冽如刀,道:
“天下本无主,有德有能者居之。合肥城就在那里,红旗营兵锋未至庐州路之前,你们前后半年光景,可曾撼动合肥城墙半分?”
他目光如电,直刺仇成,接着道:
“现在,还是一样,左君弼就在合肥城中,你们想要取他性命报仇,随时都可以带兵来取。红旗营——绝不干涉!”
仇成万万没料到石山竟然如此光棍,一时间竟瞠目结舌。
若没有红旗营横插一脚,“彭祖家”说不定还真有可能逼降内无民心、外无援军的左君弼——哪怕是只拥有宣称权,实际并不能进城控制此人也行。
强攻是断然不可能强攻的,“彭祖家”要是有实力强攻拿下合肥,又何至于拖到现在?
更何况,石山嘴上说得轻巧不干涉,可梁县数千红旗营兵马虎视眈眈,谁敢当真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攻打合肥?
见仇成被自己一番话术堵得哑口无言,石山就知道“彭祖家”对如何处理与红旗营的关系,其实并无清淅方略,便不愿继续瞎扯浪费时间,直接定下了调子,道:
“瞎扯无益。这样吧:贵我两军,各自承认对方实际控制区;平日互通有无,若一方遭鞑子进犯,须即刻通报另一方。如此,方能守望相助。”
出使前,仇成曾请示彭莹玉此行方略,彭莹玉只作了一个很模糊的指示:“稳住石山。”
其人本以为此次任务会很艰难,才以合肥归属权和左君弼处置问题为筹码漫天要价,静待石山落地还钱,岂料石元帅干脆利落,直接抛出一个双方皆可接受的方案!
仇成心中的巨石落地,忙恭维道:
“石元帅深明大义!贵我两部定能戮力同心,共诛胡虏!”
谈判到了这一步,基本可以结束了,仇成正欲告退,石山却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仇千户,你,并不是彭元帅座下门徒吧?”
仇成面色微窘,他确实不是彭莹玉亲传弟子,虽有破城、血战之功,地位却还是不如李普胜、赵普胜等嫡系,此番被彭莹玉派来濠州,在他看来,亦有“打发”之意。
尤豫了片刻,仇成才低声道:
“在下投效‘彭祖’时日较晚,尚未记名门墙。”
“恩。”
石山微微颔首,脸上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
“你莫非不看好‘彭祖家’前程?”
仇成脸色骤变,正待组织语言辩解,石山却已摆手止住了他,道:
“不要急着把话说绝。咱们同在淮西,山不转水转,日后你我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去吧。”
目送仇成心事重重地退出官厅,侍立一旁的朴道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沉声道:
“元帅,‘彭祖家’此番应对,透着一些古怪。”
石山起身,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的心腹谋士,道:
“哦?真人看出了什么?”
朴道人轻捋长须,目光深邃,道:
“贫道观此使者言行,那彭莹玉似乎当真毫不在意合肥归属?”
结合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情报和后世记忆,石山心中早已了然,暗道彭莹玉怕是连整个庐州路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思琢磨区区一个合肥?
其人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道:
“咱们南面这位邻居,起事时间只比徐寿辉稍晚。却被左武、董抟霄之流死死摁在无为、含山两处弹丸之地,动弹不得。
如今眼见徐宋大军在江南势如破竹,高歌猛进,彭大师的禅心,怕是早就飞到长江南岸去了吧?”
朴道人眼中精光一闪,想到庐州路可能出现的权力真空,精神大振,道:
“元帅,那咱们是否”
石山知道朴道人想说啥,摇头道:
“庐州路布局,尤其是巢湖水军编练,确实可以加快,但当前还要是以练兵为主。单论攻城略地的速度,咱们便是再快,还能快得过三日席卷一路的徐宋?占不稳的地盘,打下来,又有何用?”
含山县,北城墙。
暖风掠过城垛,卷起几缕尘沙。
纵然早就化用俗名,脱去僧籍多年,彭莹玉依旧保持着那颗锃亮的光头。
此刻,他身披那件洗得发白却浆洗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