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再三心二意?
王宗道顺着石山的话,努力显得慷慨激昂:
“元帅谬赞,折煞小可了!蒙元暴虐,苛政近百载,税赋重如山岳,徭役酷似烈火,早已尽失天下民心!
红旗营高举义旗,解民于倒悬,拯民于水火,所到之处,万民箪食壶浆以迎。此乃天命所归,大势所趋!小可读圣贤之书,明顺逆之理,响应王师,实乃本分,岂敢妄居寸功!”
他这番话,既撇清了自己“主动策划”献城之事的嫌疑,又将石山和红旗营捧到了天命所归的高度,顺带着表了忠心,不可谓不圆滑。
“说得好!”
石山抚掌大笑,对王宗道的“上道”表示满意。笑声未落,他话锋却陡然一转,目光也变得锐利如刀,扫向跪在一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朱亮祖,声音陡然转冷:
“奈何有人去顺效逆,为一己权欲私利,视六安万民性命如草芥,欲陷满城生灵于刀兵水火!此等逆天悖理、祸国殃民之辈,当如何处置?”
“石元帅!”
朱亮祖刚才见石山仅仅扫了自己一眼,便与王宗道谈笑风生,心已沉到谷底。此刻又听到“去顺效逆”“祸国殃民”“陷万民于水火”等诛心之论,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嘶哑的吼声:
“石元帅胸怀天下,志在扫平蒙元,再造乾坤!欲成此不世之功业,怎能少了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精兵猛将?!
亮祖不才,自恃有万夫不当之勇!先前不识元帅神威,井蛙窥天,妄图以螳臂之力相抗,实乃愚蠢至极!今日既已兵败被擒,亮祖心服口服,愿赌服输!
元帅若能不计前嫌,收留俺这戴罪之身,亮祖必当肝脑涂地,竭尽犬马之劳,为元帅扫荡群丑,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石山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平静地正视跪在地上的朱亮祖,他沉默片刻,方才开口:
“你也说得很好。取天下者,自当有海纳百川包容天下的胸襟。石某虽不才,亦知欲成大事,当聚天下英才猛士为己所用。”
此言一出,朱亮祖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正待谢恩表态,却听石山话锋一转。
“然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石某行事,岂能以一己之私念,擅专擅断?”
石山再次转向脸色煞白的王宗道,一字一句地问道:
“朱千户言道‘愿赌服输’,恳请效力。王夫子,你乃六安名士,深悉民情。依你之见,此人,是否可用?该如何用?”
王宗道的心猛地一颤,昨日帅帐中,石元帅那句“我红旗营儿郎在此战中流了多少血,他朱氏一门便要还多少血债”犹在耳边,这哪里是询问?这分明是借他之口,宣判朱亮祖的死刑!
是要用他王宗道的“民意”,堵住悠悠众口!他若说可用,便会立刻得罪石元帅,可若说不可用,朱氏人众多,利益盘根错节,万一将来有变,自己岂非成了朱氏复仇的头号目标?
豆大的汗珠顺着王宗道的鬓角滚落,他感觉喉咙干得如同火烧,双腿发软,脑中念头飞转,求生的本能和对石山手段的恐惧压倒了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平稳语气,道:
“元帅虚怀若谷,广纳贤才,乃明主之风!但朱千户去留,干系重大,非小可一人能妄议。可否在三日后,请元帅召集城中耆老、百姓,会审旧案,一并商议朱千户去留?”
“啊——!”
朱亮祖太清楚自己在六安的名声了,强征粮饷、打压异己、纵兵扰民,哪一条不是罪证确凿?所谓“会审”,不过是走个过场,给他定个死罪的借口!
届时,便是朱氏族人,也会跳出来,与他撇清关系。
朱亮祖昨日还对王宗道存有一丝幻想,此刻彻底化为滔天恨意!凶性彻底爆发,他如同受伤的猛虎,不顾肩头箭伤剧痛和身上的绳索,奋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扑向王宗道,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王宗道!你这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薄情寡义的卑鄙小人!昨昨日老子就该先宰了你全家,以绝后患!”
冯国胜冷哼一声,一脚重重踹在朱亮祖腿弯,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扑上,用刀鞘枪杆劈头盖脸地砸下,将他死死按回地面,堵住了他的嘴,只剩下呜呜的愤怒嘶鸣。
石山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对朱亮祖的结局早已心知肚明。
他确实想杀此人,却不是因为其抵抗红旗营——抵抗者多了,能收服的他都愿意收服了。而是朱亮祖性情暴虐桀骜,劣迹斑斑,行事毫无底线,与红旗营正税免捐、整肃吏治的根基格格不入。
留下此人,非但难驯,更可能成为一颗随时引爆败坏红旗营军纪名声的毒瘤。与其日后麻烦,不如趁此机会,借“民意”之手,永绝后患。
见冯国胜已完全控制住局面,石山这才随意地摆了摆手。
“拉下去,严加看管,等侯会审发落。”
处理完朱亮祖,石山脸上的冰寒瞬间融化,再次挂上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冷酷从未发生。亲昵地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王宗道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如同邀友出游:
“王夫子,带本帅看看这六安州,究竟是何等‘底蕴’,竟能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