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远处那个近丈高的厚实木靶!
“嘭!!!”
又是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那由厚达寸许厚的木质靶子,如同被一柄巨锤砸中,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如雨,最大的碎片甚至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出数丈远。
“哈哈哈!中了!中了!!”
死寂被打破,陶成道猛地抛掉手中的火把,象个孩子一样兴奋地一跃而起,挥舞着双臂,在原地手舞足蹈,脸上洋溢着极度狂喜和满足的笑容,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
那是一种源于探索、验证,并最终成功的纯粹快乐!
“俺的娘嘞”
一旁的李武看得目定口呆,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
“这玩意儿,要是直接砸在人身上,便是穿着三层铁甲,也得被轰成东一块西一块吧?”
他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恐怖武器在战场上的杀伤景象,即便是他,也感到一阵心悸。
石山心中亦是波澜涌动,不枉自己投入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这跨越时代的武器终于展现出了它应有的狰狞!
他满意地点点头,强压下心中激动,转向身旁的铸炮大匠马化,问道:
“此炮最终定型的参数如何?”
铸炮的原始草图虽是石山所绘制,但非常粗糙,只是让火炮脱离了碗口铳那种奇特的造型,想要真正铸造,却离不开马化这样经验丰富的大匠。
马化在石山草图的基础上,结合自己几十年铸钟、铸铳的经验,对炮壁厚度、炮耳位置、膛内曲线等好几处关键细节提出了修改意见,并与石山详细讲解过其修改原因。
实际的铸造过程不可能象图纸那般精确,需要反复试验、调整,最终的成品参数与最初的设计必然有所出入。
果然,马化躬敬地报出了一串数据:
“回元帅,此炮炮管最终长四尺五寸(约5米),重六百斤(300公斤),所用弹丸重三斤九点六两(约8公斤,古秤1斤为16两)。”
这些数据,确实与石山最初的设想做了优化和调整。
“恩,很好!马大家铸炮有功,当赏!”
石山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当即宣布道:
“赏钱五百贯!即日起,马大家一应待遇,比照甲等战兵营指挥使,并可荫庇子孙一名,入羽林营学习!”
马化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五百贯钱的厚赏已经让他心惊肉跳,这“比照甲等营指挥使”的待遇和“荫庇子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恩。
他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都在发颤:
“元帅!使不得!小人小人只是一个卑贱的匠户,世代操此贱业。铸炮之法,全赖元帅提点神授;便是那砂模铸造的妙法,也是得了元帅启发才实验出来;
就连这炮,最初也是元帅画的图谱。小人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稍作调整,岂敢贪此天功!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
在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匠人只是工具,所有的巧思和创造都理应归于上位者。
“不!你错了!”
石山上前一步,亲手将这位徨恐不安的老匠人扶了起来,神色严肃而认真,道:
“我赏你,不仅是因为你成功铸出了这门火炮。更是要借此告诉天下人,我华夏能工巧匠无数,智慧与巧思绝不输于任何人。我们足以做出无数精巧绝伦、利国利民的机巧之物。
过去所欠缺的,不是能工巧匠,而是一个重视技艺、鼓励创造,让人人喜发明、个个爱探索的大环境,一个让匠人凭本事也能获得尊重和富贵的大环境。”
两日前,周闻道就向石山反馈了纺车改进可行性验证——确实可行,但设计到具体材料和工艺,还有很多暂时无法突破的难关。
石山还指望铸炮重赏之事传开,刺激纺车研究尽早出成果。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发射场上,陶成道已经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正大声督促着两名助手快速用沾水的长杆清理炮膛内残留的火药渣滓,并用湿布给发烫的炮管降温,准备进行下一次装填和发射。
石山看着这一幕,继续对马化和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听的工匠们道:
“今日,在你马化手里,诞生了一件足以划时代的武器,这是你的荣耀,也是所有匠人的荣耀。
来日,我希望你因发明创造而受重赏的事迹传扬开后,能引得无数能人异士争相效仿,踊跃而来!我们要开创的,是一个工匠不再低人一等的时代,所有开创性大匠都能受万世敬仰的新时代!”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陶成道完成了第二次发射。
这一次,他瞄准的是两里外的标靶。
众人清淅地看到弹丸飞跃了更远的距离,稳稳地落在了两里之外,虽然距离靶心尚有偏差,但这射程已经足够惊人!
马化却已经没心情去欣赏这远射了,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石山的话——“匠人受万世景仰的新时代”“人人喜发明、个个爱探索”“凭本事获得尊重和富贵”
这些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冲击着他几十年固化的认知。
在大元,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