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阵时所展现出的那种高效、肃杀和严密,纳哈出就明白,自己之前能连破两阵,除了个人勇猛和战斗发起的突然性,运气成分恐怕占了很大因素。
想要复制之前的成功,甚至扩大战果,已是难如登天。
好在,他的纠结并未持续太久。
采石矶上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常遇春接到彭早柱传达的帅令后,立即将清剿残敌、收拢俘虏、清点缴获等琐事交由卞元亨处理,自己则飞奔下山。
刚好,码头上聚拢了擎日卫最先登岸的两个战营,常遇春毫不耽搁,立刻带着他们开至当涂城下。
“元帅!让俺去擒了那鞑将纳哈出!”
常遇春大步来到石山面前,抱拳请命,声若洪钟。他已然听闻纳哈出逞威、连破己方两阵的消息,心中那股好胜之心顿时被激起。
既然攻城任务由左君弼的忠义卫负责,且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常遇春自然不好去抢,那么击败乃至擒杀城外这支最具威胁的元军悍将及其部众,便是他擎日卫首战最好的目标。
石山看着常遇春因急促赶路而布满汗珠、却写满战意的脸庞,心中欣慰,却也不免担心他因求胜心切而轻敌冒进,反为敌所乘,冷静叮嘱道:
“你部的主要任务挡住纳哈出所部,掩护忠义卫全力破城。能战则战,鞑将是死是活无关大局,勿要勉强。”
常遇春担任都指挥使已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好勇斗狠的猛将,自然明白此战的首要战术目标是迅速攻克当涂城。
但他同样深知,相比于残酷的攻城战,在野战中击溃乃至歼灭城外这支由敌军万户亲自率领的精锐,不仅能极大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更能为忠义卫破城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至于纳哈出的勇悍?他常遇春手中的长枪,又何尝不利!
“末将明白!请元帅放心!”常遇春抱拳领命,语气坚定。
待常遇春转身离去,杀气腾腾地直扑梅山方向,石山也不再尤豫,下达了总攻命令:
“擂鼓!攻城!”
忠义卫将士早已摩拳擦掌,等待多时。中军战鼓刚刚擂响,左君弼便下令各营猛攻当涂东、西、北三面城墙。
另一边,常遇春虽起了与纳哈出一较高下的争雄之心,却没有贸然下令全军突击,或是自己冲出去查找纳哈出捉对厮杀——他最后一次干这种蠢事,还是在去年的六安之战。
彼时,出城冲阵的六安守将朱亮祖已被擎日卫将士团团围住,很快就能将其击杀或擒获。
常遇春却因朱亮祖武艺高强,一时兴起,非要与对方阵前单挑,结果冷不防被朱亮祖用暗藏的流星锤所伤,反被其趁机突围成功,导致一场本该轻松解决的战斗拖延很久。
最后,还是元帅亲率大军赶来,才攻破六安,擒获朱亮祖。
常遇春也因此败,战后被石山罚做了整整一旬的亲卫,这个教训他可不想再尝第二次。
其部前出后,就以严整的战斗队形,稳步向梅山逼近,远远地就命令弓弩手进行压制性射击。
反倒是山上的纳哈出见红旗营再次发动攻城战,又见阻截自己的常遇春所部阵型严密,步步为营压来,深知若坐以待毙,一旦城破,自己将陷入绝境。
其人把心一横,竟趁着常遇春所部在通过阳湖塘畔泥泞地带,阵型调整的短暂时机,大吼一声,率队从山坡上猛冲下来,企图复制之前的成功,打常遇春一个措手不及。
此人果然勇悍难当,身先士卒,竟真被他顶着擎日卫两个战营射出的密集箭雨,硬生生冲到了阵前,其手中长枪挥舞,接连刺翻数名躲闪不及的红旗营士卒,势头极猛。
但擎日卫历经血战磨砺,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的冲阵厮杀!
两轮箭雨过后,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兵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齐声怒吼,如同磐石般迎着元军的冲击锋锐,狠狠撞了上去!
霎时间,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此时,两军训练和组织度的差距便暴露无遗。
纳哈出麾下的元军虽也勇悍敢战,个人武艺不俗,但接战后,多依仗个人勇力或相熟的三五人小队各自为战,缺乏整体配合。
而擎日卫则始终保持着严密而有机的阵型,大盾格挡,短刀劈砍,长枪突刺,后排弓弩精准点射,各兵种配合默契,如同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
若有袍泽不幸倒下,阵型出现缺口,后方士兵也会毫不尤豫地补上,坚决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以有组织破无组织,以严阵破散乱,对手个人再是勇悍,也难挽败局。
仅仅一个照面,常遇春所部便将纳哈出冲锋的势头彻底打垮,元军死伤惨重,阵型倾刻崩散。
而纳哈出本人也在试图强行破阵的过程中,被人连刺两枪,身中数箭,虽赖精良铁甲护体未被洞穿,伤口都未深入,却也鲜血淋漓,行动迟滞下来,顿时萌生退意。
“鞑酋哪里逃!”
就在此时,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在他身前炸响。
常遇春听取了石山警告,不再逞匹夫之勇,可也不会任由纳哈出受伤后发狂,伤害自己麾下将士。
他一直冷静地在阵中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