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私利的官僚们所忽视甚至牺牲,从而埋下巨大的隐患。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石山都还没称王开科举,一统天下更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吸纳江南士人入幕,却已是迫在眉睫——这同样关乎新政权的稳定和治理效能。
未来的红旗营政权新朝堂上,绝不能全是江北人,必须有相当比例的江南才俊,方能体现政权的广泛代表性,才利于团结和治理整个国家。
因而,尽管夏煜的这个建议,还是站在江南士子的立场上老生常谈,甚至更多地是为自身群体争取利益,算不上多么高明的见解。但石山仍是颔首,赞扬道:
“先生所言甚是。石某率军渡江南下,本意就是要团结江南义士,共抗暴元。凡真心抗元的才学之士,无论南北,我必虚位以待,绝不吝啬官职与封赏!
待到他日乾坤定鼎,开科取士,也定当废除蒙元一切弊政陋规,以求野无遗贤!”
夏煜见石山从善如流,态度如此明确,心中大喜,赶紧起身,躬敬地长揖到地,语气真诚地道:
“元帅有此胸怀,实乃天下之幸,更是江南士子之幸!煜在此,代江宁乃至江南苦于元廷苛政久矣的士子,拜谢元帅再造之恩!”
石山所谓的“废除蒙元弊政陋规”和夏煜想象的并不是一回事,但身为人主,很多事注定是不能提前透露给臣下的,当即大手一挥,语气慷慨道:
“驱逐胡虏,恢复华夏,重兴文教,再续道统,乃我辈起兵抗元的本分所在!先生不必多礼!”
夏煜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更多的是表明立场和诉求,属于是避实就虚,并未触及如何“安定江宁人心”的具体策略。
此刻,既已得到了石山对未来的承诺,为自己日后的仕途博得了极大人望,自然不能再空谈下去,以免被石元帅看轻了自己实干的能力。
他再次坐下后,神色变得更为谨慎,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元帅宽宏,从谏如流,真乃天下少有的雄主!小可冒昧,不知元帅将如何处置顽抗王师的陈野先及其族众?”
夏煜毕竟还没正式投身石山麾下,这个问题又牵涉自己江宁士绅的身份,说话间小心观察着石山的反应,见石元帅并未动怒,又补充道:
“陈家盘踞江宁多年,枝繁叶茂,陈氏命运非陈氏一族,可是牵动着不少本地士人的心。”
石山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置陈野先一族,之所以引而不发,就是在等待像夏煜这样的本地士人前来试探说项,也好借此观察他们的反应。
此刻,见夏煜主动提起,便顺势将问题抛了回去,也想看看他的真实立场和见识深浅:
“正想请教先生高见。”
夏煜今日前来,本就有为此事进言之意,当下也不扭捏,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让自己的言辞显得中肯而具说服力,道:
“元帅明鉴。江南之地,数百年来虽屡经变迁,然宗族纽带始终坚韧,乃地方根基所在。许多士子家境贫寒,依靠宗族力量方能进学成才。可以说,有宗族,方有士子。
陈野先不识天命,逆势而为,顽抗王师,其本人自是罪有应得。元帅旬日之间连破数万大军,已显雷霆手段,足以震慑四方。”
夏煜稍作停顿,见石山脸上依然很平静,这才话锋一转,接着道:
“然,雷霆之后,若能施以雨露,以仁义为怀,对陈氏一族网开一面,宽恕大多数胁从族人,则能向江宁乃至整个江南宗族大姓昭示元帅的宽宏大度。
宗族若能安心,则依附于宗族的士子自然心安;士子心安,则地方舆论易平,江宁乃至整个江南的秩序,也就更容易恢复稳定。此乃在下浅见,还请元帅斟酌。”
这番话所表达的内核,仍是传统的“剿抚结合,以抚为主”的地方治理思路,强调稳定现有秩序,笼络精英阶层,得士人则得天下。
石山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大致有数。
夏煜确实如之前情报所示,更长于诗文和宏观论述,对于具体政务的操作和底层逻辑,尤其是如何打破旧有结构,创建新秩序,缺乏深刻的认识和有效的策略。
他的建议更多是站在士绅宗族的立场,希望维持甚至增加原有的地方权力格局,只是换个效忠对象而已,这并不符合石山尽力消化江南,重塑基层秩序的深层战略。
但治国如烹小鲜,凡事过犹不及。
以红旗营当前形势,手段确实不宜过于酷烈,在展现红旗营强大军力,并严厉惩治了一部分本地士绅后,适当展露怀柔一面,也是必要的策略。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步子太大反而容易出大问题。
于是,石山脸上露出从善如流的表情,笑道:
“先生可是为我营中羁押的那些陈氏青壮而来?此事大可放心。红旗营不会滥杀无辜。除元凶陈野先及其麾下少数罪大恶极之辈将会严惩外,其馀大多数陈氏族人,皆可免死。
我也会下令,让他们尽快与家人团聚,妥善安置。”
石山并没有坦言将要“流放”陈氏一族,反正他只是承诺“皆可免死”,并不存在食言,麾下士人无论江南江北,都必须以红旗营的利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