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是攻城略地,为元帅开疆拓土,不可能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长期耗费在丹阳县治理这等“细活”上。
在控制丹阳县的次日,他便亲率主力部队北上,兵锋直指镇江路治所江防重镇丹徒县。
丹阳县这边,王弼留下了三千兵马镇守。
包括对史氏子弟的进一步甄别处置、安抚本地百姓、恢复市面秩序、初步创建红旗营的治理体系等千头万绪的事务,则由随军的军令司参军王宗道全权负责。
王宗道此人,当初在六安州凭借暗中连络士绅献城作为投名状,取得了石元帅的初步信任;随后在劝降合肥诸将献城时又有不俗表现;在军令司工作的这些时日,其能力也得到了石山认可。
此次外放独当一面,正是石山对王宗道的又一次重要考验。
其人若能迅速稳定丹阳县局势,并妥善处理好镇江史氏这个棘手的地方豪强,那么未来设置“镇江府”后,知府的位置很可能就是他的;
反之,若处置不当,或许就只能止步于丹阳县令了。
这其中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由不得王宗道不竭尽全力完成这项任务。
当依靠“外交”手腕初露头角的王宗道,在丹阳县整顿秩序,憧憬着自己仕途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黄岩州,一场即将深刻影响浙北乃至整个江东利益格局的“外交”暗战,正在悄然上演。
台州路黄岩城。
屡降屡叛的方国珍不仅没有遵照元廷之前的招安,前往歙县(徽州路治所)出任“徽州路治中”,
反而趁着石山率红旗营渡江,猛攻集庆路,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庆童急调各地兵马拱卫杭州,导致地方空虚的大好时机,再次举兵,一举攻占了黄岩城。
这一次,方国珍似乎又赌对了。
元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温和”,不仅没有立即兴兵讨伐,反而主动派遣使者来到黄岩,默许了方国珍对黄岩的占领,还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新官职——“海道都漕运万户”!
方国珍之前数次起兵,元廷虽然迫于形势三次招安他,分别授予定海县县尉、万户和徽州路治中之职,官阶小不说,还一心只想调虎离山,再下狠手将其部剿灭,方国珍都没有上当。
这次元廷一反常态主动送官,却让他颇为动心。
只因海道运粮万户这个官职,简直是为方国珍量身定做。
海道漕运万户府设立于至元十九年(公元1282年),隶属于元廷中书省左司粮房海运科,治所设于平江路,专司从平江路太仓到大都路海津镇(后世天津)的海上粮运任务。
元廷本有三个海漕万户府,分段管理,后因海漕万户朱清、张瑄“叛逆”治罪被杀,合并为一个海道都漕运万户府,设万户、副万户等职务。
海道都漕运万户的官阶为正三品,远高于元廷之前招安方国珍的徽州路治中(正五品),算得上正儿八经的元廷高官了。
更关键的是,担任此职无需深入内陆,不必担心元廷调虎离山“卸磨杀驴”,完美契合了方国珍对自身安全的内核诉求。
而且,一旦拥有了这个官面身份,方国珍就能名正言顺地打造和购买战船,快速扩充本部水军实力;还能以“奉旨靖海,确保海漕安全”的名义,集成沿海各路海商、海盗势力。
以其人的手段和能力,只要出任海道都漕运万户,用不了多久,就能真正成为称霸东海的“海贼王”。
如此丰厚的条件,由不得方国珍不动心。
但天上不会掉下来馅饼,元廷付出如此重筹,必然索要相应的回报。
正如石山所预料的那样,元廷使者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方国珍需立即组织船队,督运江浙行省粮草北上,以解大都的饥荒困局;
其二,方氏必须协助江浙元军,剿灭已然渡江攻下了集庆路的巨寇石山所部。
道理很简单,若任由石山占据浙北,位于平江路的海漕都万户府衙门都将不保,南粮北运的计划彻底中断,方国珍这个“海道都漕运万户”之职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了自己头上,却因为馅饼太大,反而砸得生性多疑的方国珍尤豫不决,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只能召集自己的心腹文武商量此事。
会议上,众文武一致认为“海道都漕运万户”这个官职非常重要,应该接受,但在如何履行元廷要求的具体策略上,他们却产生了激烈的分歧。
谋士张子善和方氏嫡长子方明善(方国珍长兄方国馨之子)等人慷慨激昂,力主方国珍应立即挥师西进,与元军水陆夹击,趁石山在江南立足未稳之际,一举将其部剿灭。
然后,顺势夺取平江、江宁等战略要地,实现“由海入陆”的关键转变,将富庶的江东作为方氏的基本盘,进而图谋中原,争霸天下。
而谋士丘楠和方国珍二兄方国璋等人的意见,则更为谨慎。
他们建议方国珍应尽量避免与势头正盛的石山直接冲突,因为江浙元军实在不堪大用,正面战场很可能顶不住红旗营的攻势,方氏兵马一旦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