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张士诚的用意,却并未下令骑兵全力清剿,只是将他们驱赶到安全距离之外,不让其窥探大营内核和军阵细节即可。
他有意借此战立威,让张士诚的人亲眼看看,红旗营是如何攻城的!
连绵的阴雨持续了小半个月,镇朔卫主要利用这段时间打制各类攻城器械,并趁着雨水导致守军弓弩威力大减的时机,组织人手清除了一些离城稍远的障碍物,并未发动实质性的攻城。
于是,扬州城下的三方——困守孤城的元军、严阵以待的镇朔卫、以及外围窥探的张周兵马,便陷入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静对峙之中。
赵琏抵达扬州的第三日,持续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天空放晴,但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依然泥泞不堪。
傅友德继续按兵不动,只是召集麾下指挥使以上军官研究明确次日攻城战术。
次日,天气彻底晴稳,阳光普照,地面的水分被蒸发了不少。
傅友德早早便下令全军饱餐战饭,检查兵器甲胄。待到前沿斥候传回消息,确认营外主要道路已可通行沉重的攻城器械后,他立即升帐聚将。
大帐内气氛肃杀,众将披甲持锐,目光灼灼地望向主位上的傅友德。
“郭兴!”傅友德声音洪亮,开始点将。
郭兴如今是骁骑卫第三镇镇抚使,暂领两千骑兵加强镇朔卫力量,闻声大步出列,抱拳应道:
“末将在!”
傅友德神情肃穆,朗声下令道:
“着你部分出两百精骑,屏蔽主战场周边,将所有的张周斥候,驱赶到五里之外!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你亲率主力骑兵向北进军三十里,一旦发现张周大军异动,立即遣人回报,并竭力拖住其部行动!”
攻城战即将打响,傅友德身为大军统帅,虽不欲节外生枝,与张士诚全面开战,但若对方不识时务,胆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插手,他也绝不畏惧掉头迎击,先给这个潜在的威胁一点颜色看看!
郭兴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关系到攻城大军的侧后安全,沉声应道:
“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其馀各部!”
傅友德目光扫过帐中诸将,道:
“依照昨日军议所定方案,依次出营,列阵待命,准备攻城!”
“领命!”众将齐声应和,声震营帐。
扬州(江都)好歹是淮东第一城,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啃下的骨头。
南宋时期,此地作为抗金、抗元的前线重镇,曾构建了包括矩形主体的大城、用于强化蜀冈防御的宝佑城(山城)以及连接二者的夹城。
三城组合,形成了周长约四十里,互为犄角的立体防御体系。
仅大城城墙高度就达到三丈,辅以宽阔的护城河、巍峨的谯楼、突出的马面墙、以及外围的羊马墙等完备设施,堪称固若金汤。
只要守军和粮草军械充足,即便动用数万大军团团围住扬州,也极难将其攻破。
但元朝初年,为削弱各地汉人的反抗能力,曾大规模推行“隳城令”,扬州宏伟的宝佑城和夹城被毁,仅剩下周长约二十里的主体大城,其外墙包砖和许多附属防御设施也被尽数拆除。
去年,元廷仓促颁布“修城令”,允许各地修缮城防,扬州守军也修复了少量设施,甚至尝试在蜀冈上重建山城,以构筑立体防御体系。
却因战事频仍,淮南元军被石山和张士诚两部不断消耗,兵力捉襟见肘,守御大城已感不足,最终只能被迫放弃仅修了两成的山城,彻底收缩防御。
之前张士诚虽然未能攻破江都,却再次消耗了守军近三千兵力,并破坏了不少新修复的城防设施。
如今的扬州城,其窘境与当初的江宁颇有几分相似——空有相对完整的城墙骨架,却严重缺乏配套的防御设施和足够的守军。
傅友德所率大军(包括配属的两千骑兵),总计约一万三千人。
面对扬州依旧宽阔的城墙,这点兵力并不算充裕,但相较于城内人数更少,且士气低落的守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根据扬州的地形特点和此时的风向,傅友德将攻城部队主要部署在东、西、南三面城墙外。
南城墙被定为主攻方向,集中了四千精锐;东、西两面则为佯攻方向,各部署两千兵马,以牵制守军兵力。剩下的近四千人马,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关键局域,或应对突发状况。
辰时三刻,战鼓擂响,攻城战正式开始!
首先发威的,依旧是弓弩手。
他们在厚重楯车、大型盾牌等防护器械掩护下,稳步推进至有效射程内,随即向城头抛射出密集的箭雨,压制任何敢于露头的守军,为前进的清障队创造相对安全的环境。
但与以往攻城战不同的是,镇朔卫此次动用了一张新王牌——火炮!
“轰轰轰——!”
连声巨响轰然从南城墙外炸开,十二门经过再次改进,体型更为庞大的火炮,依次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和浓密的硝烟。实心铁球带着死亡的呼啸,狠狠砸向城墙垛口、城楼以及后方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