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全陪着笑,这话他可不敢接啊。
只是瞧着这初冬的天气,怕是晌午时就要飘雪的,温夫人怎么挺得住?
正当他神游天外的时候,凉薄的男声再度响起,“朕知晓你从前在王府受温氏恩惠颇多,那时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别忘了谁才是你主子。有些不必要的善心,不是你这个御前太监该有的。”
低沉中暗含警告的语气,听得赵德全悚然一惊,忙跪下了,“奴才明白,奴才知罪。”
孟云莞在寿康宫坐了一会,给太后侍奉了汤药,一番话到了喉口滚了几滚,在几次触及到太后苍白的病容和越咳越厉害的虚弱样子时,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有些话可以说,但不能不分场合不看眼色的说,否则便是招人嫌了。
“姑娘,要不我们去求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从寿康宫出来,浅碧见着自家姑娘脸色不佳,小心翼翼地问。
孟云莞摇了摇头,“军国大事,后宫不能干政。何必叫人为难,算了。”
望着园中姹紫嫣红的景色,即便四季更迭,可这皇城似乎永久绚烂如春,孟云莞罕见地有了分迷茫。
也不知母亲那边如何了。
温家的五个舅舅,数年岁最小的五舅与母亲最要好,也是他在母亲和离时提供了极强硬的支持,让温氏回娘家住,说大不了养小妹一辈子,也绝不留在王府受那气。
那时候正是陛下夺储激烈时,最不能缺的便是兵马支持。
因此五舅闹了那一出,惹得陛下恨极了他。
这些都是前世孟云莞嫁进东宫以后,夫君闲聊透露给她的,多年来陛下从未明面上刻薄过任何一名臣子,即便此次真把五舅下狱斩首,也只会打一个押送不力的冠冕堂皇之名,偏偏还叫人无可指摘。
分神的当口,已经有侍女来禀报了温氏那边的情况。
孟云莞心猛的一沉。
“母亲现在还跪着?”
“是,那个姓赵的公公坏得很,还和夫人说什么既然当初跪了多久多久,那这回就再跪上那么久,说不定便能引得陛下心软了。”
能在御前侍奉的人,哪里会这么没脑子,这话只怕是陛下让传的。
那就更难办了。
孟云莞凝神片刻,忽然一甩衣袖,“咱们去凤仪殿!”
“云莞,你外祖家的事情本宫已听说了,国丈府正要拟奏折向陛下求情,你且宽宽心,喝口水吧。”
孟云莞还没张口,便听得皇后这么说,她愣了一愣,摇了摇头道,“母后,儿臣今日来并非为了此事。”
在皇后诧异的目光下,她递来半道让侍女送来的一叠宣纸,“母后请看,这是儿臣昨日让太子哥哥默写的《齐物论》,全篇共一千二百八十九字,哥哥按时完成,且无一处有误。”
皇后接过宣纸,眸光渐渐发亮。
“这孩子真是有长进,数月前,陛下还为他背不下来《齐物论》,当着好几个大臣的面责骂过他呢”
孟云莞顺势便道,“若是陛下知晓哥哥如今变化,定然会对哥哥刮目相看。”
皇后盯着她看了一眼,笑了,“你说的有理。太子呢?来人,把他给我叫来,就说本宫要带他去昭阳殿请安。”
孟云莞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皇后竟轻而易举便答应,她感动之余有些惭愧,“母后,其实此事不必劳国丈大人费心,儿臣会想办法”
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
“费什么心?这事可不是本宫吩咐的,后宫不得干政,是本宫父亲曾与温老大人同为武将,知才惜才,不忍见同僚受冤罢了。”
顿了顿,又道,“云莞,要知道这世上并非只有利益往来,本宫父亲为的是他自己的一颗心。”
说完,便带着太子离开了。
一炷香后,听说温氏已经回了林红殿,在宫人的伺候下服药歇着了,孟云莞这才放下了心。
转而又觉得浓浓的心酸。
怪不得这辈子孟雨棠死活不肯再进宫,原来,母亲的处境竟艰难至此。
温氏父兄六人征战戍边,都保不住她在京城的安乐富贵。
见姑娘心里不好受,浅碧忙与她说话开解,说着今日太子在昭阳殿一字不落地背诵出《齐物论》,背完后还破天荒发表了一番见解,陛下龙颜甚悦,当场召了那几个大臣进宫来一同听太子背书。
只是嫌殿外跪着的温氏实在碍眼,让大臣瞧见了免不得议论他苛待旧妇,于是陛下便大发慈悲地一挥手,让温氏回宫去,不必真跪上三天三夜了。
孟云莞木然地摇摇头,“知道了。”
另一边的淮南侯府,除了远赴求学的孟凡,其余几人皆是一脸惊惶。
“温家人怎么这么没用?押送个粮草都能出问题,会不会连累我们啊,听说大伯母今日跪了半天陛下都不肯松口,肯定是真恼了!”
孟雨棠并没有反驳孟阮,反而是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前些日母亲给了那封断亲书,要是真追究起来,我们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温家犯错连累不到咱们”
当时母亲怒而断亲,她本来也是有些难受的。
但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这点子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