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晗一点也不惊讶:“快,给我讲讲林以文呗,他高中时候是什么样的?”
丛雪望着天光下微颤的枝影,眼神飘散。
林以文是在她转入南师大附中的第一天认识的。
在丛雪心中,即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那天的情形还是清晰得像是刚发生过一样。
……
彼时,暑假将尽,南城却依旧闷热得透不过气。
丛雪打包好仅有的几件行李,坐着曾令淑安排的车,搬进了这栋位于城北的半山别墅。
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保姆和园丁,只有曾令淑在。
她为丛雪安排了三楼朝阳的卧室,又亲自带她绕着前后花园走了一圈,帮她熟悉周围的环境。
丛雪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心里不禁疑惑:曾阿姨只是三甲医院的医生,竟然能赚这么多钱吗?
直到后来,她才从司机口中得知,曾令淑本就出身显赫。
她父亲曾谦是著名的遗传病学家,享誉海内外;丈夫方同春掌管着一家大型药企——恒方药业,家中资产不可计数。
对曾令淑而言,工作只不过是一项个人爱好罢了。
“我先生出差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南城。我有一个儿子,和你同岁,也在师大附中读书。这个暑假,他去他舅舅那里小住了,最近应该是快回来了。”曾令淑笑着向她介绍。
丛雪听着,乖巧地应下,心里默默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和曾阿姨一家好好相处,不惹麻烦,不给她增添负担。
两天后就是开学的日子,可曾阿姨口中那位儿子始终未曾露面。
丛雪也没有多想。开学当天,她早早地起身,披着熹微的晨光,踏入了南师大附中的汇知楼。
走廊里格外安静。虽然有不少学生早早就进了教室,却几乎无人交谈。
因为即将要摸底考试,落座的学生们纷纷拿出书本,自觉地复习起来。
丛雪按着准考证上的信息,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
南城师大附中有个规矩:每个学期开学都会进行一次全校摸底考试,按照上一学期的年级统考名次安排考场和座位。
丛雪作为转校生,之前没有名次,理所当然地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一进门,她就嗅到了截然不同的气氛。
教室里闹哄哄的,桌椅的拖动声此起彼伏。
有人嚷着忘了写暑假作业,有人吐槽怎么一开学就考试,还有人追着打听谁和谁分进了哪个班,场面嘈杂又混乱。
丛雪低调地进来,找到自己的座位号。
她刚放下书包,就注意到前排的男生正捂着耳朵,试图屏蔽掉周围的喧嚣,埋头看一本厚厚的错题集。
察觉到身后有人坐下,男生回过头,不咸不淡地说:“等会能借一下你的2B笔吗?我的断了。”
他晃了晃手中断了头的铅笔。
丛雪轻轻点头,声音也软:“可以的。”
“你也是转学生吧?”林以文眉眼秀气,一脸好学生的模样,见丛雪答应借笔,态度也温和了许多,“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被分在这种考场里的人。”
丛雪目露疑惑。
林以文的视线往旁边一偏,丛雪顺着看过去,才发现考场里的人果然画风独特。
这里没几个女生是黑头发的,有些人脸上还带着妆容,大家聚在一起,又笑又闹。
自己坐在这里,素面朝天,扎着乖巧的黑马尾,显得特别古板。
她问:“你也是转校生?”
“嗯,我以前育华中学的。啊,你可能没听过,不是什么有名的学校。”林以文挠了挠头,带着点不好意思,“你呢?”
“漕平三中。”
“……”
显然是比“不太有名”更加不入流的学校。
林以文讪讪地笑了笑,扶了下眼镜,又换上一本正经的语气:“附中竞争激烈,咱们这类插班生进来,多多少少都会被边缘化,说不定还要受人排挤。以后只能靠自己了,我们彼此也多照应着点。”
他又瞥了眼周围吵闹的学生们,语气中毫不掩饰一股清高的厌倦:“在这种考场考试,我林以文是最后一次。”
丛雪想,他以前的高中学习氛围一定很好。
教室里坐得七七八八,她旁边隔着一个走道的座位仍是空的。
丛雪将文具一件件摆好,余光瞥了眼隔壁桌角,见那张课桌上贴着一个名字——方屿青。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她以为是监考老师,抬头望去,视线里闯进来一道眼熟的身影。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色工装裤,连个书包都没背,只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墨绿色条纹钢笔。
他随意扫了一眼教室,顿了顿,接着大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竟然是那个在医院帮了她的男生!
丛雪怔在原地。
他越走越近,丛雪盯着他的脸,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好半晌,才骤然回流。
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丛雪喉咙发紧,胸口被叫不出名字的激荡情绪填满,颤着眸子,就这样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