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除非圣人特召一般擅闯宫门的皇子王孙要么屁股上位,要么头颅下落嘛……阿姊你也太操心我了,这我还是知道的。”
姬修也没戳穿她:“今晚你是去内宫休息,还是跟我回秘书省?”
姬伊撩起车窗瞥一眼刚刚合上的烛龙门:“跟你去秘书省吧,明早出宫也方便。”
姬修任职秘书监,是秘书省长官,偶尔有轮值的时候,因此在秘书省内有常住的院落,多容纳一个人休息再简单不过。
这处小院内,多是文史典籍。因为近来朝廷要增设控鹤府,且控鹤府与秘书省有所重合,都有教化子民、审查管控流言、祥瑞、图谶的职能,所以,眼下姬修手头就堆积不少相关的文书。
姬伊既然要做控鹤丞,这里头的东西终归绕不过她去,姬修也由得她看。姬伊临睡前翻阅几卷,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困倦得直打哈欠,随手抛开老得脱线的竹简,伸个懒腰就要去睡。
这一伸手,就碰掉了一卷绢本,抖落开的绢本上正巧露出几个字眼。
姬伊定睛一看,端端正正的墨字,写着天授六年某月,长孙修生一男,三代禁取孟氏。
咦,她就说那日见到的孟氏很面熟啊,长姊还说不是。
隔日清晨,姊妹俩用早膳。
姬伊吃着肉羹,随口问:“阿从你生的啊?”
“你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当时在守孝吧。”姬修神情平淡地喝汤,“有三年了吧,往下一辈独独杵一个男孩怕折了他的福气,先充作弟弟养了。”
说得难听些,因是下一代第一子,姬修不愿男孩儿占了长位,平白折了姬从的福气,索性归了上一辈,只当是弟弟养着。
“真是孟氏啊?”姬伊不太赞同,只能说尊重姬修意愿,“我就说那人有些眼熟,原来就是之前出入你宅院的那个。老得挺快。”
“男人么,都这样。”姬修出于对孟家宰相母子的欣赏,想生个有文才的长子,这才取用了孟氏男,结果得来一个男孩儿,连孟氏男一并弃如敝屣。
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因只是男孩,也没人往明面上提起,但暗地里还是流传开了风声。不利生儿的男人,有再出色的母亲姊妹也无用,孟家男人从此就极少有人登门拜访了。
怪不得孟氏男幽怨,实在是姬家人把这两代男子祸祸彻底了。
姬伊笑得扶案,好一会儿才道:“孟家近几辈的男子实在是不成器,陇关那边近来翻出了一个孟氏,也不知道这一年孟宰相能不能睡得安稳。”
姬修慢条斯理地吃完半碗汤,又给姬伊添了半碗:“宣宗与孟相是总角之交,多少有些旧日情面在,你也不要太过为难孟家,抬抬手让人过个好年,喜事丧事总不能一块儿操办。”
姬伊手稳稳地托着汤碗,大笑不止:“长姊你把我说得跟吃人的妖魔似的,这几天我且忙碌,不会去打搅孟家的。”
姬修吃完漱口,整理衣冠就要往贞观殿上常朝,她问:“你从门下省领了告身状,还没去观文殿向圣人谢恩吧?”
新官接到任命后,必须得入阁谢恩。五品以上的高官有资格入宫亲自到皇帝所在的便殿面谢,中低级官员则在宫殿的庭院或殿门外,向着皇帝的方向行跪拜礼。
然后,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必须参加初一十五的大朝会或每日的常朝,在文武百官注视下,出班向御座行礼,才算是完成朝谢仪式,正式成为朝廷的一员。
严格来说,姬伊现在还不是朝廷命官,而且,她也并不想年前就入朝。
姬伊摇摇头:“没两天就年三十了,我也得过个好年,本来过年就有够忙的,来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