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层,她就很高兴。就算不吃不睡,她也觉得浑身充满了劲,整日神采奕奕,熬夜办案也不觉得辛苦。
因此她就更不明白,秦王世子从小生在富贵金银窝里,功名利禄跟头发似的长在头上,剃了还会自己长,满天的福气绣成金线穿在身上的人,姬伊到底哪里来这么多坏脾气啊?
可见“不知足”是鬼神人所共苦。
因三日不宵禁,宫人特许放归休息,而陛下和圣人还在两方城楼上观景,此时宫道上就连猫儿都少有路过的,更不要说能替库狄桢遮掩的人了。
库狄桢苦寻地缝而不得,只能在心中诚心祈求秦王世子暂时眼瞎,千万不要看见自己。
库狄桢贴着宫墙、低头插手见礼,安静地祈祷今夜平安无事。
姬伊脚下生风、疾步如飞地跨过宫门,后面尾随的两排宫人举着风灯急急跟上,一行人不消片刻就路过了库狄桢十米开外。
库狄桢暗自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回家一定给老祖宗上柱香,刚一转身,不料姬伊蓦然回首,库狄桢只听阎王冷笑了一声:“元宵佳节,库狄制狱使倒是知情识趣,窝在墙缝里声也不出。”
库狄桢不得已回头,向前站出一个身位,拱手弯腰行揖拜礼,拜了个年:“恭贺世子履端之庆,新春万福大吉。”
姬伊怒气冲冲的,看着库狄桢那张可恶的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突然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逐渐放松了神色,缓步走近:“同福同福,也祝制狱使加官进爵,节节高升啊。你这是要上哪儿去?深更半夜在宫城之中漫步,真是悠闲自在。”
库狄桢只能苦笑,这年初的大好日子,脸上不得不笑:“世子归紫微宫是归家,而我不过是一个赶回家陪伴老小过年的过客而已。蒙受陛下恩德,才有幸在此时此夜良辰入宫,勉力效力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我刚刚从衙门出来,何时入宫,何时出宫,皆有记载。世子如此之说,实在是折煞我了。”
姬伊盯着库狄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原是我耽搁了押衙,替我向令尊代问新春之喜。”
库狄桢匆匆还礼,随后头也不抬地向宫门外走去。
姬伊望着库狄桢远走的背影,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脚下朝秘书省又走了一段路。
不多时,姬伊猛然站住脚。
后头跟随的宫人,急急小步跟上,且急急刹住,为首者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恭敬低头注视脚尖,谨慎发问:“世子可是有什么要事遗漏了?”
姬伊道:“库狄娘子她脾气很亲和啊。”
宫人面色不改:“确实如此,库狄娘子对上对下素来体贴,平日多有独自值守而特许下属归家之举,大理寺吏员都说她是个难得的好上峰。”
“是么?”姬伊眺望天边明月,笑了笑,“刚才见到库狄娘子我才想起来,她鱼符在身能出入宫闱,我怎么就出不得?我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天,家中之人何尝不思念我?我也该早些出宫与家人团聚才是。”
秦王世子是陛下金口玉言挽留在内宫留宿,换了旁人当然是走不得、也不敢走的,可姬伊毕竟是姬伊……
宫人相顾无言,不敢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