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伸了过来,小臂下侧贴着他的小臂擦过去,按着卡尔的手示意他继续稳住瓶子,而后大手轻巧一扭,不费吹灰之力就咔嚓一声替他打开了瓶盖。
从台下记者的角度看,甚至看不到巴拉克有什么动作,以为他就听不耐烦了换了个坐姿呢。
卡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喝什么水了,这一贴快把他的魂都贴飞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羞耻到没忘记用飞了的灵魂控诉:
这什么牌子的矿泉水啊,欧盟成立了没告诉你吗?
还把瓶盖设计成左旋是什么意思?
赞助商是不知道他们摧毁了一个十七岁小球员的精神的,他们不会知道,他们哪怕看了也只会觉得卡尔和巴拉克真上镜,好好好,建议球员们都照这样子长。
记者们问到巴拉克时速度就快了,都是很公式化的夸奖、问心情、问怎么看对手,不过因为卡尔今天也来了,记者们喜欢关注人际关系
,因为观众爱看,所以也特意追问:
“怎么看待卡尔呢?和队里新来的年轻球员相处得好吗?”
卡尔停止呼吸了。
在屏气凝神的寂静中,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到脑子都觉得吵。在这个瞬间,他本能地不想听答案了,他不要一路滚去北极了,直接天降一坨大雪砸中他,把他埋在里面,让他能蜷缩着呼吸冰碴子,和即将到来的声音全部隔离开,能这样就好。
“挺好的。”
巴拉克的声音平常得很,不用看他,卡尔也能想象他是什么潇洒酷哥样,大概觉得这什么问题,贼无聊。
这个答案又好又不好,好就好在,巴拉克说他挺好的。不好就不好在,人一般只有觉得别人不好时,才会敷衍地说一句挺好的。
但最糟糕的地方还是在于,他明知道这是敷衍,却还是想真的相信和开心,这样不好。
记者随即把话头转给他了:“卡尔呢?作为新成员,在队里感觉怎么样?”
尽管很难受,好像只有外在的壳是平滑正常的,实际上里面全乱了套,一堆器官骨头和肌肉在互相打架似的,但卡尔毕竟看起很好听的话:
“大家对我都非常好,所有前辈都很照顾我。昨天,米歇尔过生日,还切了一块最大的蛋糕给我,大家可能都觉得我最贪吃,连巴斯蒂安都这样想”
刚刚还显得很生硬和冷漠的一句“挺好的”,立刻鲜活起来了,连带着坐在他旁边好像不太好意思地捂嘴咳了一声的巴拉克也立刻鲜活起来,听到“施魏因施泰格都觉得我贪吃”后开怀一笑的马加特也鲜活起来了。
大家最想看活人说话了,真活假活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水灵灵,要新鲜。
记者们立刻确信了,卡尔是他们会喜欢,观众会喜欢的那种球员。
发布会刚开始时,卡尔还觉得自己一秒都忍耐不了好想滚出去,可等真的结束了,巴拉克刚一起身,他已感觉到身边热源消失时,却又立刻极度不舍起来,恨不得可以一直坐在这张凳子上,让问答一直继续下去。
他根本没有可以和他坐在一起的机会,在俱乐部里,因为大家不生活在一起,他们说话的次数甚至还没有在国家队多,这简直悲伤到有点滑稽。
卡尔也很难在场上给他助攻或被他助攻,连庆祝着跑到一起抱抱都做不到。
好难过。
他安静地走出媒体室,看着巴拉克高大的身影在前方,几步之遥,对方已立刻陷入了各路人马的包围,他们争相和他握手打个招呼。
卡尔知道他不会回头啊?
巴拉克回头看了他一眼,卡尔确实是看他,因为对方还是那副蹙着眉毛的表情,和拉开椅子不耐烦地查看他怎么不坐下时一样,而且确认到他没走丢就又拧回去了。
他回头了,但那是因为他烦我,他觉得我笨。
毕竟我看到椅子都不晓得坐下去,拧个矿泉水瓶都分不清方向。
今天是晚场比赛,他们要在宾馆再住一晚,明早回
去。卡尔关门后就趴在了上面,用额头轻轻撞它,而后像一滩液体一样滑了下去。外面的灯光从门缝外透进来,一条光带,横亘在他的脸上,照亮他带着浅浅水光的蓝眼睛。
施魏因施泰格来找他,门没关,更糟糕的是还是朝外拉的,他就这么一拉门,一低头,立刻尖叫起来:
“老师,我们karli宝宝怎么死啦!!!?”
卡尔发誓今晚他已不能再承受更多丢人的事,像弹簧一样弹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拉门里来了:
“我没死,我没死!?”
施魏因施泰格也就第一下啊是真的被吓到了,后面就意识到卡尔没事,就是喊着玩的,卡尔却当真了,在这儿急得像什么似的小兔子一样跳脚喊他没死,他笑得要命了,都快站不住,一屁|股坐他屋里沙发上去: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不叫了。55?5????5?”
他又拍拍旁边示意卡尔坐下来:“怎么啦?被谁欺负了吗,怎么一进门就躺地板上呢?告诉我,替你揍他去。?”
这种事,谁都不能讲,卡尔真是感觉会憋疯,可还是努力找了个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奥利弗也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