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染血,发丝飞扬,目光却如寒星不灭。
她看着那断塌的梯架,听着敌军阵中的哀嚎,却没有半分动容。
她知道,这不是杀戮,是震慑——以最小的伤亡,守住最大的道义。
就在此时,药阁门前尘土翻扬,一队人影自侧岭蹒跚而来。
为首者披甲残破,右臂空荡,左腿拄着铁拐,正是残烛堂死士阿铁。
他身后数十人,皆是昔日战场退下的伤兵,断肢者有之,瞎目者有之,却人人背药囊、佩短刃,步伐虽缓,却坚定如铁。
“药阁救我命,今日,我以残躯还!”阿铁声如裂石,将铁拐重重顿地,率先横身挡在门前。
残烛堂列阵,如一道血肉之墙,矗立于药阁之前。
他们没有精良兵器,没有铠甲护体,却用身体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云知夏望着他们,眼底微动,喉间一涩。
她曾救他们性命,而他们,如今以命护她道统。
她缓缓抬手,指尖用力一扯——
“嗤啦”一声,那绣着金凤纹的王妃披风应声撕裂,布帛纷飞,如蝶坠尘。
她将披风狠狠裹住高台上的药阁旗,玄底金纹的“济世”二字在火光中猎猎生辉。
她高举旗帜,声音如刀劈山河,响彻云霄: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谁的妃,我是——药阁之主!”
话音落,她反手一扬,掌中止血粉如雪纷扬,撒向半空。
粉末在阳光与烟尘中折射出点点金芒,如星雨洒落。
“你们带的是刀,我带的是药——”
她目光扫过千军,冷如霜刃:
“今日,药比刀快!”
禁军攻势彻底停滞。
有人放下了弓,有人后退一步。
他们看着那满地药录、那跪地哭诉的百姓、那以残躯为盾的伤兵,忽然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
第三日午时,宫中钟鼓齐鸣。
裴公公持黄绫圣谕,颤巍巍登临山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药阁救民于水火,济世于危难,功在社稷,德被苍生。自即日起,药阁无罪,为民医正统,天下医者,皆可来学,朝廷供资,不得阻拦!钦此——”
山门寂静,继而爆发出震天欢呼。
百姓跪倒一片,老药农伏地叩首,泪流满面。
沈青璃攥紧药囊,指尖发白,终于释然一笑。
小满抱着药录地库钥匙,哭得像个孩子。
柳元敬双膝跪地,青袍染尘,仰头嘶吼:“礼崩乐坏矣!此等妖术横行,古法将亡!医道不存,纲常尽毁!”
无人回应。只有风,卷着药香,掠过他扭曲的脸。
云知夏未看他一眼。
她转身,指尖轻轻抚过新立的铁碑——碑面尚带铁匠余温,刻着一行小字:
“药灰不冷,心火不熄。”
墨十一隐于松影之下,望着山门前黑压压跪拜的百姓,第一次低声感慨:
“这一仗,王爷没动刀,却赢了天下。”
远处,一只信鸽振翅而起,掠过药阁高台,飞向昭宁宫深处。
它脚环上缠着半片焦黑的图卷——那纹路残缺,却依稀可辨“逆心导引”四字,边角还沾着一丝暗红,似血,似药渍。
而此刻,云知夏立于高台,接过小满递来的最新《医政快报》。
她翻至第二页,目光骤然一凝——
指节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