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才站在一个石坡上,破锣嗓子前所未有的洪亮。
“石灰!硫磺粉!大锅!能找来的家伙什都找来!咱们红星大队,要跟这狗日的锈病抗争到底!一棵麦苗都不能丢!”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经验,也或许是村民们这次带着信服,熬制石硫合剂的流程顺利了很多。
栓子带着壮劳动力们搬运着熬制石硫合剂的材料。狗蛋心细,负责调配比例。
整个生产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就连之前阴阳怪气最厉害的“快嘴”李婶,此刻也撸起袖子,一边搅拌着大锅里深棕色液体,一边跟旁边的人念叨。
“你别说,你看这林知青,真有两下子。那新长出来的绿芽,看着可真喜人!”
刺鼻的硫磺味儿弥漫在红星大队的上空。这一次,社员们闻到这味道,心里只有安心。
林听淮忙的团团转,她穿梭在几口烟雾缭绕的大锅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和蒸汽打湿,黏在脸上。
那件补丁上叠补丁的衣服,早已被药剂和汗水浸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林知青,快来看看这锅是不是可以了?”
“林知青,这边的喷雾器怎么喷不出来了?你来瞅瞅!”
周晓梅在林听淮路过她的时候,立马递上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早已变凉的白开水...
“听淮,喝点水吧!”
苏玉则拿着本子,仔细地记录哪块田已经喷过药,哪块还没轮上。
赵有才看着这一幕,心里感慨万千。
他找到蹲在田里检查植株情况的林听淮,语气复杂:
“林知青,真是多亏了你。我这就去公社汇报,把咱们地法子分享出去,让其他队也赶紧照着弄。”
“应该的,赵队长。比例和注意事项我都写在纸上了,按照这个弄就行。”林听淮抬起了头,把兜里的纸递给了赵有才。
“行!真是辛苦林知青了,我这就去。”
赵有才满怀期待地去了公社,拿着详细的汇报和那几株最具说服力地麦苗。
然而,公社主任办公室的氛围却与他想象地截然不同。
王主任悠闲地端着茶杯,听着赵有才激动的汇报,表情平淡。
王技术员也在旁边,拿起了赵有才带来的麦苗,扶了扶眼镜,嘴角扯出一丝讥诮。
“老赵啊,你们的心情,公社能理解。但是防治病虫害,要讲究科学,不能拿着土方子就去试,要统一部署下去”
王主任慢悠悠的开口。
“老王,你怎么看?”
王技术员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
“赵队长,你们用的这个石硫合剂,是过去的老方子了,效果不稳定,而且操作不当容易烧苗。
我们现在推广的是‘六六六’粉,这是经过科学验证的、高效的农药。
各大队都已经部署下去了,要相信科学,不要搞那些土法上马。”
赵有才急了,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红:“王技术员!这不是土法子!这是真管用啊!
那‘六六六’粉它不对症!那是打虫子的,治不了这锈病!我们地里的情况我清楚……”
王技术员不耐烦地打断他:“赵有才同志!你怎么能肯定‘六六六’粉就无效?你是技术员还是我是技术员?
不要因为一点偶然的现象就否定科学!你们红星大队愿意尝试,我们不反对,但请不要干扰其他大队的正常防治工作!”
“主任...”赵有才气得胸口起伏,还想争辩。
王主任摆了摆手,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赵,你先回去。
你们红星大队的情况,公社知道了。
至于其他大队,还是按原计划,以王技术员的方案为准。要相信组织,相信专家嘛。”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把赵有才满腔的热情和证据给堵了回去。
赵有才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听淮。
在村口看到正在喷药的林听淮,他几次犹豫,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听淮看着在田边转悠的赵队长,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走了过来,语气平静:“赵队长,公社怎么说?”
赵有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在公社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听淮,越说越生气。
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当官的...死要面子!”
林听淮听完,并不意外。挑战权威,改变固有的认知绝非易事,尤其还是关于粮食的大事。
她反而安慰起了赵有才:“别生气了,赵队长。咱们尽力了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咱们自己的麦田管好。”
“其他的事...,或许,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她顿了顿,望向远方。
赵有才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异常沉静的姑娘,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半。他冷静了下来:
“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管好自己,老子倒是要看看,是他们那科学管用,还是咱们这土方法能救粮食!”
于是,就在公社漠然处之的情况下,红星大队独自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锈病攻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