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津沽市到苏市火车站,大约需要28小时。
楚钰前一天早上6点08分出发,第二天中午11点15到站。
当然,以上只是票证上的时间,具体的还要看现实情况,毕竟这年头的火车晚点已经成了常态。
但顾芳白是个做事妥帖的,既然说了会过来接人,自然要尽善尽美。
所以,上午10点30分,她就等在了火车站。
不意外地,火车依旧晚点了。
说好的11点15分,这会儿明明已经12点40。
好在顾芳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还带了壶水与几块饼干垫肚子。
唯一尴尬的是,虽然是星期天,但处境越来越艰难的香雪没能请到假。
希望楚家大哥下车后,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时,不要太过惊讶才好...她真的不是恨嫁啊!!!
“啪!”心里还没暴躁完,顾芳白便先给了胳膊一下子。
夏天的蚊子真的很嚣张,两个多小时下来,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已经被叮了不少红色小鼓包,痒得很。
顾芳白皱眉将手里的死蚊子丢掉,胡乱挠了几下后,不敢再杵在原地,前后摆着手臂走动起来,顺便打量四周打发时间。
就在她停驻在月台前,看着墨迹已然洇开的残留标语时,一道沉闷又悠长的汽笛声响起。
整个火车站沉寂一瞬后,立马又喧嚣了起来:
“火车到站了!”
“这次晚了一个多小时啊。”
“到了,到了,我已经瞧见蒸汽机头喷出来的白雾了。”
“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得回去上班了。”
“小伙子也是来接人的吧...”
“......”
随着嘈杂声越来越重,往出站口挤的人也越来越多。
顾芳白担心小身板吃不消,没敢往里头冲,兀自站到人群两三米开外。
然后才踮起脚,往轨道尽头眺望。
很快的,随着“哐哧...哐哧...”声越来越响,火车总算慢慢停靠。
绿皮火车门被“哐当”推开,紧接着,股股人流浪涌般挤了出来。
顾芳白下意识再往后面连退了好几步,确定不会被混乱的人群踩到,才再次眺目寻找。
军人...年轻的军人...
突然,顾芳白将心中念到一半的词咽了下去,因为十来米开外,两世都只在两寸黑白照片中看过的男人,真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仅仅十几米地距离。
那么年轻...那么鲜活。
你很棒的!你所求的终会成功的!因为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顾芳白吸了吸气,压下鼻尖莫名泛滥的酸涩,然后抬起手,坚定的朝着越来越近的年轻军人大力挥手。
另一边。
楚钰下了火车后,下意识先找妹妹。
他没见过顾同志,找到香雪就等于找到了对方。
却不想,前后左右环视一圈,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就在他有些担心妹妹是不是被人盯得紧,没能过来时,一道靓丽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女同志身形纤细高挑,骨相匀停,姿态优雅,一身蓝白格子娃娃领长裙,衬得人肤白胜雪。
再看那浑身的书卷气,与无一处不漂亮的精致五官,楚钰突然生出一种直觉。
不远处那名女同志,或许就是妹妹嘴里那漂亮到天上有、地下无的高中同学顾芳白。
果然,念头才刚升起,那名女同志便朝着自己挥起了手。
太出乎意料了,不管是性格,还是容貌。
楚钰定了定心神,大步朝着对方走去,很快就穿过人群,站到了女同志两米开外,做最后的确认:“顾芳白同志?”
顾芳白略略仰头,与高出自己差不多一个脑袋的军人对视:“我是顾芳白,是楚钰同志吗?”
楚钰提着的心一秒落回肚子里:“我是楚钰,你一个人来的?”
顾芳白抬手比了个方向:“咱们边走边说吧...香雪那边没能请假,我就一个人过来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冒昧。”
“不会,谢谢你能过来。”楚钰有些担心妹妹,迟疑几秒,还是没有问出口:“火车晚点,等很久了吧?”
“还好。”顾芳白没说自己等了两个多小时,只略提了提,便主动说了香雪最近的处境。
饶是早有了心里准备,在听到顾同志说妹妹近日受到的辱骂与排挤时,楚钰心底还是腾升起了怒火。
真可笑...若没记错,那些为难香雪的邻居们,大多都受到过楚家的照拂吧。
他不敢奢望他们会帮忙,却原来连无视也是奢求吗?
楚钰是瑞凤眼,不笑的时候很难接近,如今再添上几许不算明显的愤怒,瞧着更加不好惹。
顾芳白大约能猜到他在愤怒什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温声安慰了句:“不与愚人论长短,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
楚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还没吃中饭吧?”
确实饿着肚子呢,几片饼干可顶不了什么,顾芳白大大方方点头:“还没,你呢?”
“我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