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奶声奶气的威胁把萧何所有想法打乱了。
心中思虑万千,面上不动声色,浑然不像受威胁的模样:“殿下,何不敢偷懒,自会尽心尽力,为您教好黔首。”
含光看似仍不满意,又动了动木马,木头在地上磨挲发出嘎吱嘎吱声响,萧何内心紧绷,明明只是稚子,他却无法放松,只听她说:“萧夫子,吏与吏是不是不一样。”
话题突然蹦到这,萧何不明所以,却还是答道:“对,做的事不同,职位也不同,罗织是户吏,掌管户籍,何是吏曹,负责官吏的考核升降。”
“这样说来,萧夫子很擅长管人呀。”含光感慨,“这是一件好事,萧夫子。”
听着像话中有话,萧何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含光看了看天,时间差不多了,该激励的激励了,该敲打的敲打了,她现在要去睡午觉了,今天一定能见到吉兆。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加油干活吧。”
萧何带着疑惑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揣摩,就没时间想了,因为等在外面的黔首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差点没把他挤成肉饼,想制止,就被他们拉到一片沙地前。
“夫子,快教我们识字吧。”一个庄稼汉将一根树枝递给萧何。
“这是?”
似乎看出了萧何的疑惑,有人解释:“殿下说我们没有笔墨竹简,就将沙地当做竹简,树枝当做笔,来学字,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问题就多想办法,就算没有笔墨也能学好字。”
那位公主确实伶俐,萧何想。
“夫子,可以开始教字了吗?”
萧何回神,不自觉的拿起树枝在沙地上写了第一个字。
……
做夫子,都希望学生好学 。
可萧何现在只希望别太好学了。
牧里的黔首个个精力充沛,每日上完课后,累的不行,刚想休息,就又有人突然冒出来,让他教学新字。
含光专门安排人在村中,每日学好新字就可以去考试,考完过关者能拿到学分,村中的黔首一个个打了鸡血,头悬梁锥刺股,再学不会的,也逼着自己学,萧何又不能喊停,因为那位殿下有令,必须教学,还说学生如此刻苦,夫子怎么能不刻苦呢。
他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牧里的黔首大多愚笨,学了许久都学不好,每日都是为了几个相同的字来折磨他。
“萧夫子,你看我这句写得对不对?”有黔首拿字过来问。
萧何今日累极,想让他回去,却见那人眼含期盼,忽然有些恍惚,才发觉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满脸愁苦的黔首,他们日日习字,不忧愁苦役与年收,只想挣到曲辕犁换得来年的好日子,眼中具亮着光。
萧何拒绝的话止在嘴边,用树枝为他改字。
“夫子,这是我的。”
“……”
一个又一个,这样子不行。
萧何只能去见含光。
她今日又换了身红衣,在衰凉秋日中宛若灼灼红日。
青春蓬勃,不似秦之暮秋。
“嘎嘎——”
含光一把掐住大鹅脖子:“不要吵,我在添火呢,差点忘记加了几根柴,到时候不好吃了怎么办。”
大鹅在锅中扑腾,含光又将一根柴塞进随意搭成的灶中。
最后鹅煮不成了,它从锅中飞出,冲着含光飞来,候在旁边的宦者惊慌失措,怕公主出事,想要拦住大鹅,却不想含光冲了上去和它打成一团,含光知道一个道理,只有拳头大的才是老大,她难道还会打不过一只大鹅。
一刻钟后,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拎着大鹅冲它得意笑笑:“想打的过我,再练练吧,手下败鹅。”
手下败鹅嘎嘎叫,吵的人烦。
含光把它扔了。
她不想吃了,长得一点也不肥,等它肥点再吃。
大鹅浑然不知未来的命运,离了含光就扇动翅膀逃之夭夭。
含光拍掉手心的鹅毛,转身就见到萧何呆立在远处,皱起小眉毛:“萧夫子,你没事吧?”
看着像是吓傻了。
难道他害怕小小一只鹅。
“……我无事。”萧何半晌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含光问。
“牧里黔首甚多,唯我与罗织二人,精力不济,实在难以应对。”萧何实话实说,再不给他减负,他就要累死在咸阳了,“殿下想让何尽心尽力,也要懂得涸泽而渔之道。”
一夫之力,勿尽其极。极则怨,怨则离。
萧何相信面前这个聪慧的孩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夏桀之辈,不会用曲辕犁和肥田之法为筹,直接以强权迫使即可,何须绕那么多圈。
含光诧异:“萧夫子,难不成你真的一个个教过去。”
萧何默然。
难道不是?!
不是你说的要教人习字!
话都卡在喉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着实难受。
“我还以为萧夫子你这样教是有自己的打算呢,你不是说你擅长管人,我还以为这是管人的新方法,原来真的傻乎乎的,难道是觉得无人可用,可你为为我做事,可以借我的势,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