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锋一转:
“不过!我西门庆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咱清河县父老乡亲多年来的帮衬!饮水思源,今日开张大喜,岂能忘了街坊邻里?”
他提高声调,如同平地惊雷:“来啊!把咱们店里那批‘杭绢’给我抬出来!让父老乡亲们都掌掌眼!”
话音未落,早有四个穿着崭新青布号衣的健壮伙计,抬着两匹光洁细腻、色泽柔和的绸缎,稳稳当当放在铺子门口临时搭起的高台上。
阳光洒下,杭绢特有的温润光泽流淌开来,虽非顶面的云锦蜀锦,那份细腻平整,也远非寻常粗布可比。
这正是江南杭州所产、专供中等人家做衣裳被面的“杭绢”,在清河县市面上也是紧俏货色。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普通百姓,眼睛都看直了。这杭绢,往日里谁家闺女出嫁、儿子娶亲,又或是逢年过节能舍得扯上几尺做件体面衣裳,真真是了不得的排场。
大官人踱步上前,亲手抚摸着那光滑的缎面,声音洪亮:
“列位高邻!识货的都认得,这是正宗的杭州府织造局监造的‘杭绢’!最是细密柔软,做衣裳被面,又体面又耐用!往年,在张大户手里掌着这铺子的时候.这杭绢,一匹少说也得卖到——”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胃口,才斩钉截铁地报出价格,“——九钱五分银子!那还得是熟客才有的价!”
“九钱五分?!”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这个价格,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或小门小户,几乎是半年的油盐钱!果然是好东西,但也果然贵!
西门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掌控全局的笑意,大手一挥:
“今日!为酬谢父老乡亲!我西门庆,豁出去了!这杭绢,亏本大酬宾!只卖——”
他再次停顿,目光炯炯扫过全场,看到无数张屏住呼吸、充满渴望的脸,才一字一句地宣布:
“——七钱银子!一匹!”
“七钱?!!”
“天爷!比张大户时便宜了二钱多银子?!”
“这……这可是杭州来的好绢啊!七钱?我没听错吧?!”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抽气声汇成一片,比刚才的鞭炮声还要热烈!虽然七钱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依然是笔不小的开销,但比起往日的九钱五分,足足便宜了二钱五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这是西门大官人亲口说的,是张大户铺子里的老底子货!货真价实的杭州杭绢!
“西门大官人仁义啊!”
“真是活菩萨!想着咱们穷苦人!”
“这便宜不占,天理难容啊!”
“比对面那杨氏布庄卖的打折绸缎还贵些,可人家这是正经杭绢!杨氏那边谁知道是什么来路?”
欢声雷动,响彻云霄!这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整条东大街。
原本还在杨氏布庄新开那间“顶面绸缎”铺子里犹豫、或者贪图那打折价购买普通绸布的最后一批顾客。
此刻也被这震天的欢呼和难以置信的低价吸引,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放下手中的布匹,挤出门来,涌向西门庆铺子前的人潮。
就在这汹涌的人潮边缘,一个戴着素色帷帽、穿着半新不旧藕荷色比甲的长腿身影,悄然隐在几个粗壮婆子身后。
正是孟玉楼。她透过薄纱,盯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西门庆,心中算了算成本,大概和自己持平。
果然都算的很好,既为了抢这人头份额,还能大量出货赚一笔,这一手,俩人打平了。自己小胜,借着他造的势,也能出不少的货去。
西门大官人瞥了一眼孟玉楼那边,待人群的狂喜稍稍平息,才慢悠悠地抛出了关键的条件:
“列位高邻,且慢欢喜!”他声音带着一丝商贾特有的狡黠,“这七钱银子的亏本价,我西门庆既然说了,就绝不食言!只是……”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吊足了胃口:“这杭绢数量有限,为的是真正惠及街坊邻里,不让那些投机倒把的贩子钻了空子。因此,有个小小的规矩:
“须得十个人凑成一‘团’,一起来买!每十个人为一组,每组十人,每人限购一匹,皆按七钱纹银!”
人群又是一愣。
“十个人一起?”
“这……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倒是好凑,可万一凑不齐呢?”
“是啊是啊,大官人,这规矩……”
西门庆哈哈一笑,显得颇为“通情达理”:“诸位莫急!知道大家心急。这样,只要是真心想买的,现在就可以现场拉人!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三姑六婆,只要是十个人,凑齐了就行!凑齐一组,就派一个领头的人,到那边——”
他指了指铺子门口一侧,那里已经摆好了两张长桌,坐着账房先生,拿着笔墨账册,
“——找我的伙计登记!交钱!记下你要的花色!交了钱,登了记,这七钱一匹的杭绢,就铁定是你的了!今日登记,三日内凭条子来取货,现钱现货,童叟无欺!”
“注意,数量不多,卖完为止!”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几个精明的婆子立刻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