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告示角落一行小字:“知情者可赴苏家药庐密报,有重酬。”
苏家。
他脚步一顿。
不是巧合。
绝不是巧合。
他没捡告示,也没撕它,只是轻轻用鞋底碾了碾,任风将它卷走。
回到客栈,苏瑶月已靠在床边睡着,呼吸均匀。他替她盖好被子,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
然后,他悄然推开窗,翻身跃上屋顶。
夜风拂面,星河低垂。他正欲巡视四周,忽觉头顶瓦片轻响。
一道人影斜倚飞檐,手中抛玩一枚铜牌,月光下,牌面“林”字清晰可见。
“哟,这不是咱们失踪十年的云大少吗?”那人懒洋洋开口,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熟稔,“怎么,刚逃出地底密室,就忙着听街头八卦?”
云逸尘抬头,冷眼相望:“你来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楚寒咧嘴一笑,把玩着铜牌,“无非是看你被人当猴耍,心里不爽罢了。”
“谁在耍我?”
“还能有谁?”楚寒将铜牌一抛,云逸尘抬手接住,入手冰凉,背面刻着“舆论司”三字小篆,“林家花了大价钱,雇了近百散修,在七大镇、十三坊同时散布‘云家已绝’的谣言。连说辞都统一——‘功法失传,血脉断绝’。”
云逸尘摩挲着铜牌,指腹划过“林”字边缘。
“苏家呢?”
“啧,聪明。”楚寒挑眉,“你发现告示上的药庐标记了?不巧,我也查了——近半月,已有十七名散修以‘献情报’为由进入苏家,其中九人再未出来。剩下八个,全在不同场合说过‘云逸尘已死’这句话。”
云逸尘沉默。
“更巧的是,”楚寒声音低了几分,“这些话,都是在林家传令后才说的。时间掐得精准,像有人掐着时辰发话本。”
风忽然停了。
云逸尘站在屋脊,衣袍未动,可掌中铜牌却“咔”地裂开一道缝。
楚寒看着他,笑意渐收:“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装聋作哑,还是……撕了这层皮,看看底下是谁在唱戏?”
云逸尘没答。
他低头,看着掌中裂开的铜牌,又想起茶肆里那句“血脉已断”,想起赌坊掌柜袖口的青竹剑纹,想起告示上那行“苏家药庐密报”。
一层层,一环环,织成一张网。
他忽然抬手,将铜牌捏成碎片,任其随风飘散。
“我知道了。”他说。
楚寒一愣,随即笑了:“行,你终于不傻了。”
云逸尘转身,正要跃下屋顶,忽觉胸口一烫。
玉佩又在渗血。
血珠浮起,在夜风中凝成一线,直指北方。
他抬头望去。
远处山巅,一道黑影立于悬崖边缘,手中捧着一撮灰烬,缓缓抬起。
灰烬离手,逆风而行,一粒粒,再次飘向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