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尊刚从黄泉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肖绰肩头的血浸透了半边残破衣衫,黏腻地贴在伤口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聂风云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下巴和前襟,肋下的重伤让他每一次吸气都像在拉扯破碎的风箱,脸色灰败如纸。
死寂笼罩着这片废墟舞台。只有两人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以及血珠滴落在冰冷地面上的微弱“嘀嗒”声。
“停!”聂风云猛地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又呕出一大口粘稠的鲜血。他抬起那张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异常狼狈的脸,嘴角却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声音沙哑破碎,打破了死寂“咳咳…嗬…肖绰,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再用那等…诛心的眼神看我?”
肖绰啐出一口混着血沫的唾沫,砸在两人之间的残砖上。她的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淬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剧毒利刃,声音却平静得可怕“聂风云,你还真看得起自己。要不是你还有当诱饵的功能,老娘早就可以废了你。”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向对方。
聂风云费力地摇头,那苦涩又扭曲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嘲弄“其实…像我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早已经不计较生死了…咳咳…我只遗憾…你老人家…痴心错付…”他喘息着,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挑拨道“那人的心中…从未有你半寸位置,哈哈!”他忽然爆发出嘶哑的大笑,如同夜枭悲鸣,“方才归墟大人的测试,你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高下立判。还有,关青禾那傻丫头…纵使我将她踩入泥泞…她的心尖上…也只烙着我聂风云的名字。祝一凡也做的是无用功,你们都是废物,是垃圾,被遗弃的垃圾!哈哈哈…咳咳咳…”
肖绰眼底寒光如惊雷乍现,似有滔天怒火要喷涌而出,将眼前之人焚为灰烬。但那寒光瞬间敛去,快得仿佛幻觉。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淡、极冷的嘲讽,声音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没有户籍的影子,你省省力气。聂风云,你的拙劣激将,不过是白费心机。”她微微歪头,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在我的世界,祝一凡,他不过是过眼云烟,老娘的情债如尘,拂去便了无痕。”话音未落,她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绝世利剑,直刺核心。
“引我来这鬼地方,是你背后那位想‘议和’?那就让…那个老baby,亮个相吧!毕竟,这戏台已经搭得够久了。”
聂风云被肖绰瞬间的情绪转换和精准的“老baby”称呼噎了一下,白了她一眼,竭力掩饰着内心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条件…没有成熟…还有两位贵客未入瓮…”他艰难地喘息着,“等着吧…下一幕戏的演员…正候着他们呢…”
还有贵客?是谁?
肖绰眉心一蹙,不再看他,低头瞥了眼腕上手机失效的屏幕。鬼市的手段,竟然严密至此。此地刻意营造的惊悚氛围,混杂了高明的幻术与致命的机关,方才那场好戏不过是精心编排的开场白。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横竖无聊,聊聊?”肖绰忽然松懈了紧绷到极致的战斗姿态,仿佛真是在等待下一场戏的闲暇时光,甚至还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虽然这动作让她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你要聊什么?”聂风云警惕地盯着她,如同看着一条随时会暴起噬人的毒蛇“肖绰!我聂风云是在你身上栽过跟头,但老子还没蠢透。想套我的话?门缝儿都没有!”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却因牵动伤势而微微晃动。
肖绰不再理会他如惊弓之鸟的反应。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这片宛如废弃古装片场的诡异空间倾覆的桌椅,狼藉的旌旗,一切都凝固在一种劫后永恒的荒芜之中。聂风云显然已打定主意闭口不言。她轻嗤一声,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从容,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石阶旁,随意抹去上面的尘土,姿态自然地坐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血战从未发生。
聂风云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显得异常局促。他看了一眼肖绰,又瞥了瞥周围,最终像是认命般,带着满身血污和狼狈,一脚踢正旁边一把歪倒的木椅,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旋即,他沉默地坐了上去,位置却微妙地与肖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姿态僵硬,像个尽职却极不受待见的仆从。
肖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她的视线飘向广场边缘那片扭曲变幻的光影深处,仿佛在欣赏什么虚无的风景。她以手托腮,慵懒地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聂风云耳中“啧,困劲儿上来了…真想有杯咖啡提提神呐。”
这要求,在这血腥弥漫、危机四伏的鬼市废墟里,显得如此荒诞不经。
可话音未落,两人中间的虚空,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
一架黑铁托盘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着,沿着一条看不见的轨道,稳稳地滑至他们之间。托盘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卡布奇诺,奶沫饱满丰盈,浓郁的咖啡香气诡异地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与腐朽,却又带来另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
“请用。”归墟的声音从每块砖石里渗出,“人类在濒死状态下的肾上腺素分泌很有趣。”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