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中。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如同做出了某种无可挽回的决断。指尖冰凉,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拉开抽屉最底层的暗格,从一堆杂物的深处,摸出一只外壳磨损严重、廉价得毫不起眼的备用手机。她将冰冷坚硬的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要嵌入骨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破釜沉舟般的嘶哑:“他…他回来了,带着东西…看那鬼祟的架势,东西…硬得很!他们这回不止是要动老藏…怕是…要掀翻整张桌子了!”她停顿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脆弱、挣扎都已消失殆尽,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种冰冷的麻木,“我…我兜不住了…也捂不严了…你们…看着办吧。是保…还是…弃。”最后两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重如千钧。
听筒里陷入一片死寂,长达数秒,仿佛信号消失在了无垠的虚空。随即,一个毫无温度、如同粗糙砂纸反复摩擦金属片般的声音传来,每一个字都冰冷、坚硬、沉重地砸进她的耳膜深处:“路,早铺好了。有些人会消失。青禾,你要稳住。”
旋即,电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只剩下单调刺耳的忙音,在她耳边空洞地回响,如同丧钟。
3、
小会议室内,惨白的灯光倾泻而下,亮得刺眼,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如同太平间般森然。
祝一凡动作略显迟缓地打开了那个浸染过他滚烫鲜血与冰冷湖水气息的牛皮纸袋,指尖触碰到袋口边缘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里面的证据,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完备、更为致命:一叠清晰的国际运输提单原件,单据编号、货物描述(伪装成蔬菜和花炮组装件,标注着“去火药成分”)、签章,条分缕析,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清晰指向了当年那批禁忌货物的流转路径,源头赫然在目。而两个小巧的黑色U盘,冰冷、坚硬、沉默地躺在那里,如同两块浓缩了无尽黑暗的棺盖,仿佛封印着能将整个湖跺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潘多拉魔盒。
作为曾经的游侠联盟盟主,这种层级的加密在他看来,不过是孩童玩弄的九连环,不值一提。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翻腾的剧痛和精神上紧绷如弦的疲惫,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屏幕上,冰冷的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第一道密码锁如同朽木般应声崩解。第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是数年前棒子国某繁忙港口的码头,巨大的钢铁货轮如同沉睡的巨兽泊在岸边,集装箱被重型吊机的巨臂轰鸣着缓缓吊起。
镜头骤然拉近,清晰的验货画面下,箱内景象令人血液凝固——码放整齐、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赫然是军火部件!负责签收的,正是湖跺市声名显赫的企业家单明夫妇。他们穿着看似低调却质地考究的便装,脸上挂着公事公办刻意疏离的微笑,与身着港口制服,神情肃穆的验货员握手、交谈,甚至在文件上签下名字、盖上印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在现今这双眼睛审视下,都显得刺眼无比,荒谬绝伦,铁证如山!
这绝非他们第一次肮脏的交易!
第二段视频的时间戳,残忍地跳到了八年前那个决定湖跺花炮厂最终毁灭命运的夜晚。起初画面晃动得厉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隐约可见两名身穿反光背心的交警在昏暗路灯下例行设卡检查。其中一人年轻的脸庞在镜头中一闪而过,带着初出茅庐的紧张和青涩,正是当年还只是普通交警的廖得水与张明。一切看似平常无奇。
然而,镜头猛地一个剧烈晃动后,陡然切换。一个突兀闯入的身影,让祝一凡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般大小:藏钟!那个在湖跺阴影中盘踞多年、被视为地下秩序影子的男人!他身着深色便装,行色匆匆,动作流畅得如同鬼魅,几乎是贴着交警和关卡车辆擦身而过,仿佛仅仅是一个寻常路人。但镜头冰冷而忠实地捕捉到了关键:他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身后不足三步之遥,赫然紧跟着四名身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手持制式武器、眼神凶戾如秃鹫的武装分子。他们步伐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旁若无人地粗暴推开挡路的隔离锥桶,如同在自己领地般,迅速而高效地接管了那批贴着“庆典烟花”标签的木箱货物,将其粗暴地塞进一辆没有牌照、车身覆盖着厚厚尘土伪装色的深色厢式货车!画面在货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卷起呛人尘烟、尾灯拖曳着不祥猩红光芒急速驶向黑暗深渊的景象中,戛然而止。
果然是他!
冰冷的真相,血淋淋地、毫无遮掩地摊开在白炽灯惨淡的光晕之下。视频结束的瞬间,狭小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祝一凡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笔记本电脑风扇发出的、如同垂死者喘息般细微而持续的嗡鸣。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饱含尘埃与纸张气息的空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惊涛骇浪。没有片刻犹豫,他手指稳定而迅捷,按照约定,将这两段足以在湖跺乃至更高层面掀起滔天巨浪的视频文件,用他自己掌握的最高等级加密算法打包,如同一枚精准制导的毁灭弹头,发送到了大洋彼岸肖绰指定的那个隐秘邮箱地址。
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的绿色提示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