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的指尖在修复台夹层的木缝里反复摩挲,直到指腹触到相册硬壳边缘的凹凸纹路,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停住。方才张教授在茶馆包厢里颤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你父亲是被沈家的人推下去的”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却没注意到指尖的力道越来越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院外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格外清晰,苏念下意识地将夹层的木板推回原位,指尖在桌面上慌乱地扫过,想抹去方才触碰过的痕迹。转身时,沈亦臻已经站在西厢房的门口,门框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他左手搭在门沿上,右手拎着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外套,衣摆还带着室外的凉意。
“天气预报说今晚降温,最低能到八度,”他迈步走进来,将外套递到苏念面前,目光掠过她泛红的眼尾时,脚步顿了顿,“你眼睛怎么了?是风沙吹到了?”
苏念的指尖触到外套柔软的羊毛,却没立刻接过来,只是捏着衣角轻轻攥紧,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她抬眼看向沈亦臻,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藏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我没事,”她声音有些发哑,顿了顿,还是没打算隐瞒,“下午我去见张教授了,他跟我说了我父亲的事。”
沈亦臻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眉头微微蹙起,原本松弛的肩膀也绷了起来。他走到苏念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他跟你说,我父亲害死了你父亲?”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难道不是吗?”苏念猛地抬头,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晃了晃,差点掉下来。她看着沈亦臻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他说我父亲不肯把青花缠枝莲瓶交给你们沈家,就被你们的人推下了工地的脚手架!沈亦臻,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话音刚落,沈亦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力道却很轻,像是怕碰碎了易碎的瓷器。苏念想甩开他的手,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只是那力道始终带着克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疼痛。“不是这样的,苏念,你听我解释,”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语气急切又认真,“当年我父亲确实找到过你父亲,想收购那只青花瓶,但他不是为了占有,是为了保护它——当时有伙文物贩子已经盯上了那只瓶子,他们手段狠辣,之前已经盗过好几处古墓,我父亲怕你父亲出事,才想把瓶子先放在沈氏的库房里保管。”
苏念的心跳得飞快,耳边嗡嗡作响。她想起小时候父亲给她讲文物故事时的样子,父亲总说“文物是国家的宝贝,我们得护好它们”,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不肯交出瓶子就被人害死?可张教授的话又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拔不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手腕却依旧被他稳稳攥着,“张教授是亲眼所见,他没必要骗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沈亦臻的声音放柔了些,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但我没有骗你。当年工地有个看守人叫李伯,他是你父亲出事时唯一的目击者,他亲眼看到是文物贩子推了你父亲,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能证明我父亲没有说谎。”
他顿了顿,看着苏念紧绷的侧脸,又补充道:“张教授当年也是怕了那些文物贩子。你父亲出事后,那些人找过张教授,威胁他不准说出真相,否则就对他的家人下手。他不是故意要骗你,他只是被吓坏了。”
苏念的身体僵了一下,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张教授在茶馆里的样子——他说话时双手一直在发抖,眼神躲闪,临走前还反复叮嘱她“别让沈家人跟着”,当时她只觉得是张教授害怕沈家报复,现在想来,或许他怕的不是沈家,而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文物贩子。她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攥着沈亦臻衣袖的手也轻轻松开。
“好,我跟你去见那个目击者,”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却又透着坚定,“但如果我发现你骗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信任可言了。”
沈亦臻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心疼。他慢慢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眼尾,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不会骗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明天早上八点,我来这里接你,我们一起去见李伯。”
苏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到修复台边,拿起他带来的羊毛外套,默默穿在身上。外套的尺寸刚刚好,裹在身上很暖和,驱散了方才因情绪激动而泛起的寒意。
沈亦臻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苏念心里的疙瘩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开的,但至少现在,她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苏念一眼,见她正低头盯着修复台上的玉佩,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刻字,便轻声说道:“你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明天见。”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