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沈氏老宅的飞檐翘角。西厢房的窗棂上还留着白日里修复工具的残影,苏念将最后一块擦拭干净的软布叠好,指尖不经意触到桌角那枚鸾鸟纹玉佩的仿制品——这是她特意照着原件复刻的,用来在研究时避免损伤真品,此刻玉面上的刻痕在台灯下泛着浅淡的光,忽然让她想起三日前那个阴云密布的午后。
那天她正对着玉佩的崩口做最后的肌理修复,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窗纸上,把庭院里的芭蕉叶浇得发亮。门被轻轻推开时,她以为是送茶的佣人,直到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潮气飘进来,才抬头看见沈明哲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平日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此刻却藏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急切。
“苏小姐,修复得怎么样了?”沈明哲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目光径直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这鸾鸟纹玉佩可是沈家的传家宝,我父亲在世时总说,这上面的刻字藏着老祖宗的秘密,我一直没机会仔细看看。”
苏念当时没多想,只当他是出于对家族文物的好奇,便侧过身让他看得更清楚些,还特意指着“百年前的约定”那行小字解释:“沈副总您看,这刻字用的是阴刻手法,线条收尾处有明显的清代中期工艺特征,只是年代久远,有些笔画被侵蚀得模糊了,我正在用微雕工具一点点补全。”
沈明哲点点头,身子却越凑越近,指尖几乎要碰到玉佩的边缘。苏念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才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苏小姐别介意,我就是觉得这纹样实在精致,想拍下来发给家里的老长辈看看,让他们也沾沾传家宝的光。”
当时她心里虽掠过一丝异样——沈家内部对这枚玉佩的重视程度极高,按规矩不该随意拍照外传,但看着沈明哲脸上温和的笑意,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毕竟他是沈亦臻的堂兄,也是沈氏集团的副总,总不至于对自家的文物心怀不轨。可现在想来,那时候沈明哲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镜头不仅对准了玉佩的刻字,还绕着崩口的修复痕迹拍了好几张,甚至趁她低头调配修复膏时,悄悄拉近了焦距,把玉佩背面那枚细小的“苏沈共护”印章也拍了进去。
“在想什么?”沈亦臻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苏念的回忆。他刚从集团总部回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一颗,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她时柔和了许多。
苏念回过神,把复刻的玉佩推到他面前:“我在想三日前沈明哲来看玉佩的事,他当时拍了很多照片,尤其是刻字和印章的部分,现在想来,他的目的恐怕不简单。”
沈亦臻在她对面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今天去集团调取了老宅密室的出入记录,自从上次发现有人潜入后,他便让安保部门加装了指纹识别系统,所有进入密室的人都需要登记身份。记录单上除了他和负责清洁的佣人,只有沈明哲的名字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上周三的下午,正好是苏念回忆起的那个雨天;另一次则是前天深夜,登记理由是“检查密室通风系统”,但安保人员说,那天晚上沈明哲在密室里待了整整两个小时,出来时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神色匆匆地离开了老宅。
“通风系统的检查根本不需要两个小时,而且按规定,夜间进入密室必须有两名以上工作人员陪同,他却以‘紧急情况’为由,单独进去了。”沈亦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记录,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沈明哲的出入时间和监控截图,“更可疑的是,我让技术部门查了他的手机通讯记录,发现他在离开密室后,给一个境外号码发了一条加密信息,内容暂时还没破解,但时间点正好和走私团伙近期的活动时间重合。”
苏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拿起桌上的复刻玉佩,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刻痕,忽然想起祖父日记里写的那句话:“沈氏内部藏着觊觎国宝的蛀虫,需慎之又慎。”以前她总以为这是祖父对沈家的偏见,可现在种种线索都指向沈明哲,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
“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书房发现银锁时,沈明哲正好来老宅送文件,他看到我从书房门口离开,还特意问我是不是在找沈总。”苏念的声音有些发紧,“当时我只觉得他是随口问问,现在想来,他可能是在试探我有没有发现什么。还有修复玉佩时,他总是借故过来查看进度,每次都有意无意地打听刻字的内容,甚至还问过我知不知道‘苏家与沈家的约定’。”
沈亦臻的眼神沉了下来,他伸手拿过那份监控截图,指着沈明哲离开密室时的背影:“你看他手里的公文包,尺寸正好能装下一件小型文物。我已经让安保部门去查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看看他有没有带东西出来。另外,技术部门正在全力破解那条加密信息,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庭院里的虫鸣声渐渐稀疏,只有台灯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投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