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午,一身红衣金甲的薛畅,带着一名青衣内侍,来到了南熏殿北侧,找到了在这里宿卫的韦谅。
“大将军派人召你过去,言谈小心些。”薛畅微微皱眉,他和韦坚还算有些交情,所以对韦谅也有照顾,但高力士召唤,薛畅也无能为力,甚至他不知道叫高力士召唤韦谅做什么。
“喏!”韦谅神色肃重的对着薛畅拱手,然后转身跟着青衣内侍朝着宫廷深处而去。
一路上,韦谅神色虽然严肃,但大体还算平静。
也没有做任何的小动作。
这里是兴庆宫,皇帝所在,韦谅升任千牛备身的时间并不长,在兴庆宫值守也没有几回。
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盯着。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做的好。
高力士是右监门卫大将军,实际上宫中的内侍,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全部都在他的统领之下。
但是,在宫中,还有两股人马不归他管辖。
一个是羽林军和龙武军,他们归陈玄礼管辖。
一个是左右金吾卫,归右金吾卫大将军王斛斯管辖。
陈玄礼自不必多说,他是皇帝仅次于高力士信任的人,而王斛斯则是前左金吾卫大将军、信安郡王李祎的旧部,虽然李祎以太子少师致仕,但太子友王忠嗣,前两年还是左金吾卫将军。
替补王忠嗣升任左金吾卫将军的,就是今日在兴庆门值守的薛徽,薛讷长子平阳郡公薛徽。
都和太子府关系密切。
……
南熏殿往东,过芳苑门,是新射殿。
这里是皇帝游射之地。
韦谅还是第一次过芳苑门,第一次看到新射殿。
然而他却并没有被内侍领往新射殿,而是去了新射殿西北。
在西北靠墙的位置,有一连片的低矮房屋。
几乎和宫墙融为一体。
完全看不出来。
韦谅被引入了边上的一间窄屋当中。
四名精壮内侍站立两侧,中央一名身穿紫袍的魁梧内侍坐在桌几之后,韦谅平静的上前拱手道:“末将左千牛卫千牛备身韦谅,见过大将军。”
“免礼吧!”高力士有些疲惫的抬头,看向神色谨慎的韦谅,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听说除夕夜,你在东宫提了几句石堡城之事?”
“是!”韦谅躬身,任由千牛刀在腰间轻轻摇晃,躬身道:“是贺监那夜突然问起,末将依据直觉而言,有些不当,还请大将军恕罪。”
“贺监考校不是大事。”高力士摇摇头,说道:“还是说说的你的看法吧,你觉得吐蕃内部出了大事,为何如此想?”
韦谅认真起来,拱手道:“末将当时是依据直觉而言,不过事后,新年的这些日子,末将也有过思虑,稍微有所得。”
“讲!”高力士神色认真起来,他要的不是随便的胡言乱语,而是真正经过思考之后得出的东西,这些才是有用的。
韦谅拱手,说道:“去年冬月一场寒潮,天下皆冷,长安尤其如此,此事大将军应该还记得。”
“嗯!”高力士脸色沉了下来,点点头道:“去年冬月,让皇帝病逝,那个月,你似乎也病了很久。”
“是!”韦谅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又拱手道:“其实那场寒潮,真正导致得病的,又岂是几个人,恐怕整个长安起码有数百,乃至于上千上万人,都因寒潮而病。”
“是的,那场寒潮的确是冷的可怕。”高力士平静的点点头。
“而高原之上本就比高原之下要冷的多,寒潮一来更是森冷无比。”稍微停顿,韦谅拱手:“所以石堡城才会被吐蕃人所趁。”
“你的意思,是盖嘉运被免职下狱冤枉了?”高力士轻轻的眯起了眼睛。
“当然不是。”韦谅平静的摇头,说道:“为将者,当知四时,四时异变,为将者更加应该警惕。”
石堡城,位置险要,历来是大唐和吐蕃争夺的重点。
曾经几度易手,朝中深知其中厉害,所以,石堡城被吐蕃突袭得手,皇帝愤怒异常,直接将盖嘉运夺职下狱,同时任司农卿皇甫惟明为陇右节度使,防备吐蕃。
所以,盖嘉运被夺职下狱,不冤枉。
高力士点点头,说道:“你继续。”
“是!”韦谅平静的拱手,继续道:“这一场寒潮,所波及到,不仅是关中,陇右,甚至河南河北,山南淮南,也一样受到了影响。”
“所以呢?”高力士不由得皱了皱眉。
韦谅神色严肃起来,认真道:“末将这些日子查察诸方典籍,这场寒潮,不仅近数十年来最严重的寒潮,甚至是大唐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寒潮,没有之一。”
高力士猛然抬头,满脸愕然的看着韦谅。
韦谅轻叹一声,拱手道:“去年冬月寒潮以来,腊月又有数场大雪,到了今年,初三以来,也是一场大雪到今日,天色森寒,这恐怕会导致今年整体天气异常。”
“有何异常?”高力士再度眯起了眼睛。
“今年的春天可能来的比往年要迟,而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来的要早。”稍微停顿,韦谅面色凝重的说道:“乃至于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