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石砌的广场中央噼啪作响,将跳跃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部落的男女老少围着七堆熊熊燃烧的火堆,烤肉的油脂滴落在火焰里,腾起带着焦香的青烟,混着陶罐里发酵的果酒香,在夜空中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沈醉坐在最靠里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镇魂铃。铜铃表面刻着的符文被火光照得忽明忽暗,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影子在纹路里游走。他看着不远处巫女阿蛮正给孩子们分发蜜饯,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那笑容干净得像初生的朝阳——可只有经历过血火的人,才知道这平静底下藏着多少易碎的琉璃。
“沈先生,尝尝这个。”一个络腮胡的部落勇士端着陶碗走过来,碗里盛着琥珀色的酒浆,“这是用三百年的老藤果酿的,喝了能壮筋骨。”
沈醉接过酒碗,却没有饮下。酒液在碗底晃出细碎的涟漪,映出他眼底沉郁的光:“勇士,你可知三百年前,这片山林里也曾有过一个部落?”
络腮胡愣了愣,挠了挠头:“老人们说过,好像叫‘黑石部’,后来被山里的妖兽灭了族。”
“不是妖兽。”沈醉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是‘影阁’。他们披着妖兽的皮囊,屠了整个部落,只为夺取黑石部守护的一块‘镇邪玉’。”他将酒碗放在石桌上,碗底与石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我这次去古墓取镇魂铃,在棺椁里发现了这个。”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兽皮,展开时,上面用朱砂画着的符号让席间的巫女阿蛮脸色骤变。那符号扭曲如蛇,首尾相衔,正是影阁特有的标记。
“这是……‘噬魂阵’的阵图残片。”阿蛮的银饰不再作响,她捏着兽皮的指尖微微颤抖,“传闻影阁用活人精血催动此阵,能召唤九幽邪祟。三百年前黑石部的灭族惨案,现场就留下过同样的符号。”
篝火的噼啪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席间的欢笑声渐渐敛去。有几个年长的族人脸上露出惊惧,当年黑石部的惨状,是刻在他们祖辈骨血里的噩梦。
沈醉环视众人,目光如刀:“影阁对七圣物的觊觎,绝非一日之寒。他们在古墓里布下的机关,明显是早就知道圣物的下落。这次我们能集齐圣物,或许不是因为运气,而是他们故意放我们进来——”
“沈先生的意思是……”坐在主位的部落族长攥紧了手中的骨杖,杖头的宝石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他们在等我们启动守护阵?”
“不错。”沈醉指尖点向兽皮上的符号,“守护阵虽能护部落周全,却会引动方圆千里的灵气。七圣物齐聚之时,灵气波动会像黑夜中的明灯,把影阁的主力引来。他们要的,恐怕不只是圣物,还有整个部落的生魂,用来完成这噬魂阵。”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发出低低的啜泣,孩子似懂非懂地搂住她的脖颈。沈醉看了那孩子一眼,想起古墓里那些被制成傀儡的幼童骸骨,喉间泛起腥甜。这世间最恶毒的算计,从来都懂得拿无辜者开刀。
阿蛮忽然站起身,银饰再次响起时,已带了几分决绝:“沈先生不必忧心。我们部落传承千年,虽不比仙门势大,却也懂得以命相护。当年黑石部的悲剧,绝不会在我们这里重演。”她举起手中的陶碗,碗沿沾着的果酒在火光下像一串碎钻,“族长,各位族人,影阁若敢来犯,我阿蛮第一个提刀迎战!”
“迎战!迎战!”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冲破夜空,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鸟。络腮胡勇士将酒碗往石桌上一顿,酒液溅出的水花在火光里炸开:“沈先生,你说要怎么干!我们听你的!”
沈醉看着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脸,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叛出仙门时,那些曾与他并肩的修士。那时的他们,也曾这样举杯立誓,说要斩尽天下邪魔——可最后,多半成了邪魔刀下的枯骨,或是……成了新的邪魔。
“守护阵必须启动。”他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沉稳如磐石,“但不能按寻常法子布置。”他从怀中取出七圣物对应的图谱,摊在石桌上,“镇魂铃本是阵眼核心,可我在古墓发现,它的符文与影阁的噬魂阵有几分相似。若用它做阵眼,恐怕会被对方反制。”
阿蛮凑近细看,忽然指着图谱边缘的一行小字:“这里说,圣花能净化邪祟之气,若将圣花碾碎混入阵眼……”
“是个法子。”沈醉点头,指尖划过圣石的图案,“圣石坚不可摧,可嵌在阵眼四周做屏障。圣鳞能避水火,让阵壁不受阴火腐蚀。圣叶解百毒,可预先给族人服下,防影阁的毒术……”
他一条条说着布置之法,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阿蛮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个男人踏着尸山血海从密林里走出,玄色衣袍上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开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血花。那时她以为他是索命的修罗,此刻才知,修罗的心里,也藏着一片护佑苍生的柔软。
“沈先生,”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怯生生地开口,手里捧着一叠烤好的兽肉,“你说影阁会不会……像当年黑石部那样,抓我们去做祭品?”
沈醉接过烤肉,却递给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