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比押送囚车的官差队伍密集得多。沈醉脚步一顿,侧耳细听,那马蹄声杂乱而急促,不似官府的仪仗,倒像是……追兵?
可流放队伍刚过去不久,谁会在这个时候追来?
他闪身躲进道旁的密林,只见十几名黑衣骑士呼啸而过,马背上插着面黑色旗帜,旗上绣着只衔着骷髅的乌鸦。骑士们速度极快,转眼便追上了流放队伍。
沈醉看见为首的骑士举起手,队伍骤然停下。紧接着,他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方才那个殴打周衍的官差。
透过树枝的缝隙,他看见黑衣骑士们拔出了刀,寒光在暮色中一闪——他们不是来追人的,是来杀人的。
流放的队伍瞬间大乱,官差们连反抗都来不及,便纷纷倒在血泊里。周衍的囚车被劈开,老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与一名骑士缠斗,可年迈体衰加上重伤在身,不过几招便被挑翻在地。
“李大人有令,”为首的骑士用靴底踩着周衍的胸口,声音冷硬如铁,“周衍通敌证据确凿,途中‘病逝’,家眷尽数‘暴毙’,就地掩埋。”
刀光落下的刹那,沈醉忽然动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密林,“碎影”剑划破空气的锐啸盖过了惨叫。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听见一连串金属碎裂的脆响,等烟尘散去,十几名黑衣骑士已尽数倒在地上,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周衍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沈醉收剑入鞘,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李嵩要杀你灭口,说明你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
老者咳出一口血,苦笑道:“先生……是为谁而来?”
“路过。”沈醉的回答依旧简洁。
周衍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塞到沈醉手中。“这是……李嵩勾结外敌的证据……先生若能送到……镇北大将军手中……周某……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他忽然头一歪,没了气息。那双始终清亮的眼睛,终究还是闭上了。
沈醉捏着手中的布包,触感坚硬,像是块令牌。他看向那辆破旧的马车,妇人抱着婴儿缩在角落,吓得浑身发抖。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更密集的马蹄声,这次的人数,远比刚才多得多。
看来,李嵩的后手,不止一批。
他弯腰将周衍的尸体扶正,又看了看那对孤儿寡母,眸色微动。官道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与雪地里的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甜腻。
沈醉忽然想起少年那充满血丝的眼睛,想起老丈的叹息,想起那个滚落在泥里的窝窝头。
他本想转身就走。江湖路远,恩怨难了,他早已不想再卷入任何纷争。
可此刻,手中那块沉甸甸的布包,却像烙铁一样烫。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沈醉抬头望向暮色笼罩的京城方向,那里灯火璀璨,却藏着比这荒原更深的黑暗。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决绝。
“罢了。”他低语道,“三百年没管闲事,手倒是痒了。”
他转身走向马车,对吓得说不出话的妇人道:“想活命,就跟我走。”
就在此时,林子里忽然射出一支冷箭,直奔沈醉后心而来!箭簇破空的锐啸里,似乎还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那不是普通的箭矢,是淬了毒的断魂箭!
沈醉侧身避过,冷箭擦着他的肩甲飞过,钉在老槐树上,箭尾的黑羽还在嗡嗡震颤。他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密林深处,不知何时站了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弓。
面具人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盯住了他手中的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