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傅家大宅表面维持着一种异样的平静。张丽涵与婆婆李妍惠之间因琴房往事而拉近的关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已扩散,水面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镜面。但张丽涵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她深知,在这座深宅里,平静往往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她依旧每日严谨地执行着护理流程,记录着每一个数据,同时,对傅天融用药和身体状况的观察,也愈发细致入微。那支被藏起的异常安瓿瓶,像一根隐秘的刺,始终扎在她的心头。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浓云低压,颇有山雨欲来之势。管家忽然前来通知,老爷子傅佳龙临时召集一次简单的家庭会议,请她稍后也到小客厅一趟。
“家庭会议?”张丽涵心中微凛。她嫁入傅家以来,除了最初那场充满审视的见面,从未被要求参与过任何家庭内部议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
她妥善安排好傅天融,确认暂时无事,才整理了一下衣着,走向位于主宅东侧的小客厅。这里比正式的大会客厅更显私密,陈设也更偏向舒适家常,但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傅佳龙端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面容沉肃,不怒自威。李妍惠坐在他侧手边,眉头微蹙,似乎也对这次临时会议感到些许不解。傅天豪则懒散地靠在另一张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戏般的笑意。而陈芷妍,赫然坐在傅天豪旁边,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套装,妆容精致,坐姿端庄,只是那双看向张丽涵的眼睛里,快速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冷光。
张丽涵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她感到脊背微微发凉,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对着主位的傅佳龙和李妍惠微微躬身:“爷爷,妈。”
傅佳龙只是略一颔首,示意她在空着的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会议起初并未涉及她,只是傅佳龙简单询问了傅天豪关于公司近期某个项目的进展,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傅天豪的回答也中规中矩,只是眼神偶尔瞟向张丽涵,带着几分玩味。
就在张丽涵以为这次会议或许与自己无关,只是恰逢其会时,陈芷妍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目光转向傅佳龙和李妍惠,声音温婉地开口:“爷爷,伯母,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她顿了顿,仿佛有些难以启齿,“是关于天融哥的。”
一提到傅天融,李妍惠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芷妍,天融怎么了?”
陈芷妍微微蹙眉,语气带着迟疑:“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者只是小事。但我想着,事关天融哥的健康,再小的事也不能马虎。”她将目光转向张丽涵,那眼神看似温和,底下却藏着针尖,“丽涵妹妹照顾天融哥一直很尽心,我们都知道。只是……昨天下午我去看望天融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内侧,好像……有一小片皮肤,有点不太正常的发红,像是……像是有些轻微的压疮,或者……摩擦导致的破损前兆?”
她的话音刚落,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压疮?护理不当?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猝不及防地刺向张丽涵!
李妍惠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看向张丽涵,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质问。傅佳龙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握着扶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傅天豪则几乎要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看好戏的意味更加明显。
张丽涵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一撞,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让她耳畔嗡嗡作响。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交握,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维持着清醒。
“陈小姐,”张丽涵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陈芷妍,声音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颤抖,“您确定看清楚了吗?我每天都会为天融进行全身皮肤检查,并且严格按照预防压疮的护理规范,每两小时为他翻身、按摩骨突部位。昨天下午医生定时查房时,也并未提及任何皮肤问题。”
陈芷妍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否认,脸上露出一丝被误解的委屈:“丽涵妹妹,你别误会,我绝不是怀疑你的用心。只是……可能是我看错了时间?或者那只是暂时的潮红?你也知道,天融哥长期卧床,皮肤非常脆弱,有时候一点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她欲言又止,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张丽涵因为长期熬夜和劳累而略显苍白的脸,“妹妹你这些日子也确实辛苦,一个人承担这么重的护理任务,偶尔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番话,看似体贴,实则恶毒。先是坐实了“皮肤异常”,又将原因引向张丽涵的“疏忽”和“劳累”,暗示她能力不足或精力不济。
傅天豪在一旁适时地“帮腔”,语气轻佻:“是啊,张小姐,照顾我大哥可不是件轻松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