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
自打天策府在帮源洞打了个大胜仗,名声传出去以后,这来投奔的人呐,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一波接一波,挡都挡不住。有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有走投无路的溃散官兵,还有附近州县受不了盘剥跑来碰运气的各色手艺人。这才多少日子,帮源洞内外就挤得满满当当,原先觉得挺宽敞的山谷,现在瞅着都快转不开身了。
人多,力量大,这是好事。可人一多,麻烦也跟着来了。
以前就几千号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是谁,有啥本事,庞万春、方百花这些头领心里大体都有个数。打仗的时候,方腊一声令下,庞万春扯着嗓子一喊,大伙儿抄起家伙就往上冲,虽然乱是乱了点,但心齐,也好指挥。
可现在不行了。好家伙,陆陆续续来了小一万人!成分还杂得很,有跟着方腊从清溪洞杀出来的老兄弟,有后来收编的降卒,还有大批新近投靠的流民和溃兵。这些人凑到一块儿,那真是五花八门。
训练的时候,场面那叫一个热闹。新兵不知道规矩,队伍站得歪七扭八。发号施令,传个三四道就变了味儿。这个营的人跑到那个营的地盘上领饭,那个队的人认错了自己的长官,闹出笑话还是小事,万一真打起仗来,非乱套不可。
后勤上也乱了套。赵普忙得脚打后脑勺,以前几千人的吃喝拉撒睡还好安排,现在人数翻着跟头往上涨,物资调配、营房分配、口粮发放,全都乱了套。今天这个队说少了米,明天那个营抱怨缺了盐,把赵普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更让方腊担心的是,队伍里开始出现一些小团体。老兄弟自觉有功,看新来的有点不顺眼;新投诚的溃兵,彼此之间还带着原先官军里的派系影子;流民们则抱团取暖。虽然还没出什么大乱子,但这种苗头很危险。
庞万春是个直性子,最先受不了了。这天他找到方腊,大倒苦水:“圣公!这活儿没法干了!现在下面乱哄哄的,我叫个人都得喊破嗓子!以前一个冲锋号,弟兄们嗷嗷就上去了,现在?号角吹三遍,人还没凑齐一半!这要是有官军打过来,非得抓瞎不可!”
方百花也抱怨:“是啊,阿哥。我带女兵营训练,总有些新来的男兵跑来看热闹,指手画脚,管都管不住,烦死了!”
赵普更是拿着账本诉苦:“圣公,您得拿个章程了!再这么乱下去,别说打仗,自己就得先饿死、乱死!”
方腊听着他们的抱怨,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天策府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几百人、千把人的“草寇”团伙了。现在有了地盘,有了上万的人马,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靠头领的个人威望和弟兄们的义气来维系了。必须立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队尤其如此,必须像一部精密的机器,每个齿轮都在该在的位置上,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
“好了,都别吵吵了。”方腊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说的,我都清楚。咱们天策府,是时候定定规矩了。”
他让人摊开一张大牛皮纸,又拿来炭笔。庞万春、方百花、赵普、韩冲等核心头领都围了过来。
“咱们现在人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窝蜂了。”方腊用炭笔在纸上画着,“得把队伍编起来,像编筐一样,一根是一根,条理分明才行。”
他一边画一边说,把脑子里酝酿了好久的建军思路,用最直白的话讲出来:
“我看,咱们就照最实在的来。最小的单位,就叫‘什’,十个人一什,设个什长。这就好比一家子,什长就是当家的。”
他在纸上画了十个小人,标上“什”。
“五个什,凑成一个‘队’,五十人一队,设个队正。队正就得管点事了,相当于一个大家族里的房头。”
他又画了五个“什”,组成一个方块,标上“队”。
“五个队,凑成一个‘营’,二百五十人一营,设个营指挥使。这营,就是能单独执行任务的基本单位了,好比一个村子,营指挥使就是村长。”
最后,他把几个“营”凑到一起:“几个营上面,设‘军’,具体多少人看情况,设统制官。比如万春的作战司,以后就可以叫‘前军’或者‘中军’,百花你的可以叫‘女军’或者‘侧翼军’,韩冲的侦察司人少但精干,可以叫‘探马军’或者‘锐士营’。”
他这么一画一讲,大家眼睛都亮了。这么一分,层次清楚,责任明确,好管理多了!
“好!这个法子好!”庞万春一拍大腿,“以后我找哪个营打仗,直接找他们的营指挥使就行,不用满世界喊人了!”
方腊点点头,继续说:“光有架子还不行,还得把肉填进去。我的想法是,咱们不能光有只会砍杀的战兵,还得有其他配套的。”
他看向赵普:“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