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道:“是哦,你的忧心就是拿嘴说,还欺负我这个刚回家的、还娘亲故去的姐姐。”
“圣旨已下,爷爷和我爹在宫中不知做出怎样的努力,才换来咱们一家子的性命。“
“明日就要被流放,那路能是好走的吗?不养足精力,跟不上脚程,差役会手下留情吗?”
曲岚竹本是想说“不怕死半路上吗”,但想想这一群老弱妇孺的,还是不要扎心扎的这么狠了。
但只说起流放路上的苦难与人祸,就已经够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娇小姐们破防了。
一个个都抖了三抖。
眼泪又唰地一下流了满面。
曲岚竹一下也麻了,不是,这是说不过她,打算用眼泪淹死她吗?
气哭了曲芸淇还要说什么。
有些有气无力的老夫人喝到:“好了!”
“都养养神。”
她不喜欢曲岚竹的无甚规矩和伶牙俐齿,可有一件事她说得对,她们得留着力气应对明日的流放。
只有活下去,她们才有和家人团圆的希望。
这肮脏的牢房,他们是没法睡得下的,
老祖宗发话,哪怕一个个心里的大石还吊在嗓子眼,却也只能各寻了一个地方,闭紧嘴巴也努力闭上眼睛。
或许看不见,就能强迫自己坐在这脏乱的枯草上。
曲云曦犹尤豫豫地走到曲岚竹的身侧,她虽是原身血缘上的亲妹妹,可毕竟生疏,原身在她看来又粗陋又怯懦。
然而现在她除了这个亲姐姐能亲近,再没有旁人了。
曲岚竹察觉身前的身影,睁开眼,见是她,便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可以靠在她肩头睡。
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阵克制不住的痛呼声响起,本就夜不能寝的众人又睁了眼。
是老侯爷的大儿子、曲鹤钧纳进门不足一年的小妾。
看到人的面容那一刻,曲岚竹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她的身份,进而知道她也不过才十九岁,如今怀孕大约五个月。
曲岚竹:“……”
抄家的罪名虽是被污蔑的,但是曲鹤钧这个人不论是当丈夫还是当爹,是真的不、怎、么、样!
蓝姨娘是忍了又忍,牙关已经咬得麻木,可这肚子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血,见红了。”
随着话音,蓝姨娘象是这才感觉到腿下一片濡湿。
揽着女儿一直与她坐在一起的胡姨娘,一边捂着女儿的耳朵,将她摁在自己的怀里,一边下意识地道:“得寻个大夫来。”
可他们侯府如今这状况,如何寻大夫?
又有谁肯为他们寻大夫?
曲岚竹心底对曲鹤钧这个渣男爹骂骂咧咧,背着其他人给蓝姨娘倒水,实际是兑了空间里产出的灵液。
不管这个被大夫认证过的、是儿子的胎儿,能不能活下去,蓝姨娘的性命,她是要想方设法保住的!
而乔装进入刑部大牢、还隔着数个牢房远的太子殿下,就听了满耳朵的、对曲鹤钧的唾骂。
所以,这个姑娘到底是谁?
又为何,这声音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得见?
从来“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嬴昭太子,此刻也不免心生疑窦,难不成,他遇上了什么妖怪?
天亮了,但刑部天牢里依旧阴暗潮湿。
身心俱疲的曲家人似乎刚迷糊过去,门外就传来了捕快、胥吏们的脚步声。
他们赶鸭子一样将她们赶出牢房,一个个地确认了身份,交由差役们押送流放。
成丁的男子要带枷,重约二十五斤。
昔日里穿金戴银的大爷小爷们,今日蓬头垢面又负重,还被往日不放在眼中的百姓们指指点点,不过走出三条街,一个个已经双腿发软。
可差役不容情,这流放每日都有规定的五十里路程要走,若是耽搁,便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下一处的驿站。
那要被治罪的可就是差役们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板着脸,甩动着手里的鞭子。
直到城外十里,差役们才松口愿意让他们歇一歇——
但这并不是他们有多少良心,而是根据经验,在这里,这些流放犯人的家眷,会送些东西来。
这也是他们这些差役的收入来源之一。
虽说侯府是抄家流放,可外嫁女却不在此列。亦或者,总有那么几个交好的人家呢?
曲芸淇就盼着与她有婚约的成家能来,即便不愿再娶她这个犯官家眷,总该当面说清吧?
但来的只有侯府那几位外嫁女的嬷嬷和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