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景闭眼休息。
涂秀秀转头去看窗外,隔了一会儿又转过来,吃了饭没补妆,程景的口红褪了一些,加之闭上眼睛,那睡颜便少了几分深刻。
没那么锐利了。
如果很累,其实你也不用过来。
也不用送我。
不用这么费心。
涂秀秀有两次想这么说。
但是到了喉咙,又本能收回去——她应该也是不想这么说。
有心软是一回事。
希望程景费心,又是另一回事。
她甚至,希望程景为她,再费心一些。
然而万般念头,在视线数度降落于程景疲惫面庞时,又动摇。
涂秀秀的手落在风衣上,触及微硬发凉的质感,她垂眸。
看到风衣口袋掉出一个小的记事本。
程景在路上的时间很多,有随身携带这种小型记事簿的习惯。
她抽出来。
程景的字很锐利,字如其人。
她随意翻了眼,然后视线顿在中间一页。
上面写着。
——不喜秋葵。
涂秀秀心底清楚,这一刻,自己是高兴的,喜悦的,充满幸福感的。
她没有看不起自己的动摇。
她只怪程景,这温柔与特别为何现在才来。
车开到一半。
涂秀秀将本子收回去,她翘上腿,忽而视野中,看到小腿上的丝袜抽了丝,像一条小虫,很不好看。
本就是往家回,也没什么看见了。
但涂秀秀越看越发觉得碍眼。
她转头看了眼闭眸的程景……
丝袜不是连体的,到大腿,因此即便脱,动作幅度也不大。几秒钟的事。
她不知道,程景并没有睡着。
在她微微弯腰的时候,程景睁开了眼。
程景凝着那脱丝袜的动作,薄薄的一小层卷在白皙的手指上,寸寸褪去,腿上奶白色肌肤显出来。
她好像闻到了白桃的香。
程景眸色深谙,睡意全无,她的手指轻轻叩在黑裙上。无声而沉重。
她俯身过去,捏着涂秀秀的腿弯将人往身边拖了一下,然后掌心托住涂秀秀的脑后,吻上。
涂秀秀的惊诧,方便她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缠上。
热度相触的刹那,涂秀秀本能闭了眼。
但她还没有忘记,车上还有旁人,她又下意识往后瑟缩,程景追过去吻了几秒,将人松开。
程景低头凝着涂秀秀的唇:“故意的?”
涂秀秀感觉到刚才褪了一半的袜子,被程景有意无意勾起来,松开,轻柔弹了一下。
她忍着呼吸,说:“谁故意了?”
她解释是破了。
程景看了她片刻,说:“嗯……不是故意,那就回去再弄吧。”
歧义颇深。
“除非你想在车上……”
偶尔程景的话浑起来,会让人有一种剥离感。
不像她说得出口的。
涂秀秀耳朵泛红,她作势去推程景,被程景一把抓住。
女人的手比她大一点,但温度比她低。
四目相对。
外面有车开过去,碾在湿哒哒的地面,发出短暂的嘈杂。
然而空气沉寂下来。
异样的氛围萦绕在二人之间,细密的,浓稠的,牵牵绊绊,像化掉的棉花糖。
让人忍不住靠近去舔一口。
半晌,程景松开涂秀秀的手,退回位置前,她伸手抹了一下omega唇边,被吻的晕开的口红。
车停小区外,雨几乎停了。
二人走了一段路到楼下。
地面湿哒哒的,积着水,风一丛丛的吹,呼吸尽是潮湿。
程景将人送到楼下,照旧站在楼梯下面。
她没主动上过楼。
等了几秒。
“晚安。”
“晚安。”
涂秀秀上楼,电梯到六楼停,她脚步很快的进门,开了灯,然后走到窗边。
正好看见程景转身离开的一幕。
有一次电梯在三楼停下,有个楼里的小孩儿进错了楼层,她帮着送回去。
程景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到。
她才知道,程景是等她房间灯光亮起后,才走的。
涂秀秀看着楼下,程景渐行渐远的背影,没一会儿,那身影被楼下树影遮住……
她忽然想,北城到哥本哈根的时间,太久了。
下一次见面,不知什么时候。
隔了十分钟。
涂秀秀低下头,将车上未脱的丝袜,弯腰脱去,丢到垃圾桶。
脱了一只,她望着那袜子心绪发痒。
她想起在后台,身上发红的皮肤,想起在车上的那个吻。
她攥紧手指,心底的冲动与欲望并行,那种涌出来的止不住的念头,像爆发的种子。
她想起一句话。
‘生活最美好的部分往往被幽禁了……要行动,就不必考虑这行为是好是坏,就不必顾忌这爱是善是恶……总之,不要明智,要爱……’[1]
她不完全认同这疯狂的说法。
但她认同,爱无需过于明智。
无法操控的东西,如何明智。
涂秀秀心口因为不安,因为兴奋,因为念头起伏越发剧烈。
她拿起电话,但是她想,都这么久了,程景一定已经走了。
接通的速度很快。
电流伴随着一点风,她静了静。
喊了一声。
“程景。”
“嗯。”
她没说话,就这么干耗着。
而后,她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
继而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发出脆响。
程景说:“秀秀,把楼下的门打开。”
程景一直在车里,她只是好像被什么牵动着,拉扯着,停在原地,无法让司机起步。
也耗着。
烟燃了一半,也没抽两口。
没兴致。
车里还能闻到omega的幽香,白桃的味道丝丝缕缕糅进她鼻息里。
开了窗,又觉得散了可惜。
十分钟的沉寂。
程景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让司机离开。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起来。
听到那边喊她的名字。
柔软的,从远方来,却又近在咫尺。
就如同这些年一样。
涂秀秀实际一直在她身边,只是过去,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