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天,上班后我要先处理田建辞职的事。
事情没发生的时候总是让人担心,真正发生了也都会有解决的办法。其实田建要走,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说到底这还是一间私人公司,就算薪资优厚,要想长时间留住那些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也十分困难。
回到办公室我便打电话叫了李凯过来。李凯业务能力不差,对田建一向也都很尊重。我跟他说了目前的状况,嘱咐他少说多看。
可惜人生没有快捷键,若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总要脚踏实地一步步的来。
“艾姐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
对方既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谄媚阿谀,务实且谨慎,果然没让我失望。
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所以我看人也是重业不重心,有本事把事情做好了就成,我绝对不管他心里面八百标兵奔北坡。
“一定要处理好跟甲方的关系。”我再次叮嘱道。
“我知道。”
送走李凯又处理完了手头儿上的工作,我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闭了一会儿眼睛。大早上直接从医院过来的,没来得及吃早饭,此刻就有点头晕。
办公室里有咖啡壶,我起来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加上牛奶,再配几块饼干,连午饭都可以解决了。
几年前的变故让我落下了胃部溃疡的毛病,之后从长期的控制饮食到如今要强迫自己吃东西,身体处在经常性的痛苦中。还不到三十岁,却像快熬到了要退休的年纪,精力真的不济。身体的疲累让我在独处的时候意志会特别消沉,对周围的世界完全没有欲望。
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工作赚钱究竟是为了什么?吃、喝、玩、乐,这四门,时至今日我对哪一项还能有兴趣?只是……蝼蚁尚且偷生,我又怎么敢抱怨来到这里捱这世界!
喝过咖啡后才又打起了精神,我拿了包,下楼叫车去现场。
入职公司十年,我固然死心塌地的尽心尽力,李安瑞也待我不薄。只要能在他身边待下去,我敢说这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
只是……
夏日炎炎,炙热的阳光被对面建筑物的玻璃幕墙反射回来,异常的灼热刺眼。
外包的工人和我们自己的师傅前几天大打出手,搞得差一点报警,幸而双方都没有受伤。
工人那边我已经跟他们的负责人沟通过了,他们能接受调停。不是因为我们是甲方,而是根据施工步骤,工人师傅的要求并没有错,当然讲话的态度确实不好。
其实员工们一起工作有摩擦也难免,两家公司合作很多年了都不容易,不如早早息事宁人。事情貌似已经解决了,但我今天还是要过去看一下。
安抚情绪永远都比以势压人更好,大禹治水也是用的疏导原理。就算是表面功夫,只要做得足够,大家心里也都舒服。
大后天安瑞就要回来,我真的不想再出什么事。安瑞、安瑞……想到他要回来,总是让人亦喜亦忧。喜的是他回来公司的危机便能消停,忧的是——只怕他回来其它麻烦的事情反而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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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去的时候,木制大茶海上的水壶刚好开了,呼呼的吁着白气。明知不必,还是走过去给他泡了茶——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纯白的细瓷盖碗,洗了茶后有些烫手。我把手指放在耳垂上镇了镇,才将茶汤倒进他常用的玻璃杯里,瞬间兰香肆溢。
用茶盘端着水杯走过去,安瑞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对我展颜一笑,道了声:“多谢。”
我把水杯递给他,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确实有些麻烦。好在已经收尾,应该不会拖的太久。你呢?”他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仰起头看我。
月余不见,他明显晒黑了不少,原本俊逸的脸上尽显疲惫,可见这趟差他去的也不容易。
“辛苦了,公司这边都还好。”我坐到办公桌对面的黑色皮质沙发椅上,下意识的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我没有问公司,我是在问你怎么样!”他不肯罢休。
“我?我也很好。”我笑了笑。
好不好的,又该怎么说?日复一日,不过是老实工作与照顾家人。能闲下来喝口咖啡,翻几页闲书再投入工作已属万幸。
“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我很想说——是,老板大人!连着十几天在医院每晚都睡不好,早上挤地铁挤得脂残粉退还要回来上班,累的都不想活了!
可惜,这话说得出口吗?我没拿工资吗?活在这世上到底有谁不累?偏我爱抱怨!
唉——有机会还是去休个假吧,我在心里劝自己!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吹胀的大气球,随时一碰都可能会炸开!
“艾西,你怎么了?”他还是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没什么”我赶紧敷衍的笑了笑。
在谁面前炸都好,千万别在他面前!
我连忙摊开文件夹开始例行汇报工作:“之前刘经理和恒远那边的尾款都已经入账。十二号鑫远第一笔工程款也打过来了,田健他们已经去现场做完了前期勘验。材料采购还在陆续进行,这是库存记录,这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这是您私人账户的回单。”
我把文件和信封递给他,他接过去潦草的翻了一下便推到一边,没有说话。
“还有件事……”我略一踟蹰,咬牙说道:“田健准备辞职。”
普通员工的去留,不必经过安瑞。但是工程部经理几乎与他朝夕相处,要换人还是得跟他沟通一下。
“他为什么走?”
安瑞也很吃惊,看来田建事前事后都没有跟他沟通。
田建应该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毕竟安瑞对他有伯乐之恩、栽培提携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