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船太小了,因为情急之中,码头上能解开缆绳的只有一艘独木舟。已身怀四个多月身孕的冯茹芸,一点也不识水性,在独木舟里荡来荡去,本已受了惊吓,小船在水网里迷路,又遭姚吉顺护荡队的拦截,再度惊吓中不慎跌落水中。
上岸以后,虽然姚吉顺没有难为他们,还给了他们极大的优待,但冯茹芸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而且落下了终身不孕的残疾。就算五姨太在“荡海寺”里日夜为她祈祷,也没有感动任何一方的神灵。
王以栋对姚吉顺动杀心,从那一瞬间就种下了。这并不仅仅像外界所传,是他为了权利而恩将仇报。这里有恨,因为让自己心爱的人遭此大难而生出的恨。
冯茹芸见丈夫不说话,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就久久地看着他,又望着上海滩的方向,那边的霓虹还照着天际,拉出一条横亘在天地间的断续的彩丝来。
“报上说,美国已经禁运了日本的废钢铁,石油的出口也日渐减少,租界的安全积岌岌可危。双方的开战是迟早的事。这是往大了说,往小了说,你觉得今天的赌约仅仅是房子龙的唐突吗?”
“你是说那个叫牧天的小赤佬别有用心?那你还让我来赴约,而且还跟我来?”
“知己知彼嘛。又在第三方的地盘,量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那我取消明天的赌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好。自夫君接手以来,海子荡对外向来是一言九鼎,此时取消赌约,必然遭人诟病。约是你当众定的,对内也害你威望受损。”
“依着夫人之见……”
“就这么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海子荡这么大,总有回旋的余地。倒是文婷母子的事情,你一定要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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