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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过去了。
征兵令已经送达,可是多桑部的壮丁还没有到白沙城报到,酋长送来一封信,请求宽限他们半个月,让他们能多凑一些粮食。
都督乌勒尔的护卫官阿邑向他禀告了这事。
乌勒尔冷笑道:“你记下这件事,多桑部迟到一天,必须再交出五十个壮丁作为惩罚。”
阿邑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都督,不止多桑部,其他部落也都想向您讨一个宽限,一天五十个壮丁的处罚会不会太严厉?”
乌勒尔抬起头:“阿邑,大将军需要兵马,如果不从这些部落征用壮丁,那你们就要回西凉,去各个邦主的领地征兵。”
阿邑擦了把冷汗,应了声是。
战争耗钱,耗人,耗粮食,钱和粮食来自民间,兵源也都来自民间。
西凉这些年开疆辟土,国力强盛,全国上下都爱戴康乌鹘大将军,可是多年的战争也是沉重的负担,国内徭役越来越重,为了确保大军的后勤供应,每年都要以各种名义加加税,臣服于他们的部落也都疲于应付赋税征发。
前线节节胜利,但是通过战争掠夺来的财富却都被上层贵族瓜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不仅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越发贫穷。
有些人以为打了几场大胜仗后就能过上太平的日子,大将军却下令统计全国人口,训练青壮,显然是要为长期战争做准备。
一年前,阿邑的长官征兵时和一个小邦主起了冲突,被愤怒的小邦主杀死,小邦主联合其他邦主发动叛乱,西凉朝中的主和派利用这件事密谋,想逼康乌鹘大将军交出大权,被大将军识破,杀了主和派的首领。
从此主和派一蹶不振,再也不敢抗衡康乌鹘大将军。
乌勒尔带兵平定了那次叛乱,但是国内的矛盾没有得到解决,他也知道国内的民间百姓开始怨恨战争,知道诸部越来越不满于西凉沉重的税收,然而为了王朝的辉煌,这些都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几天后,多桑部的壮丁还没有到。
阿邑在纸上多桑部几个字下面又划上一笔,心里暗暗为多桑部哀叹,他们拖延这么久,不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都督绝对不会通融。
又过了一些天,阿邑想,就算多桑部的人提着他们酋长的脑袋来白沙城谢罪,都督也不会饶了他们!
此时,一封信送到阿邑手中。
阿邑看完信,大惊失色,飞奔着去向乌勒尔禀告:“都督,多桑部跑了!整个部落都跑了!”
这些天诸部落都在乌勒尔的默许下吞并射缇部落,没有人关注多桑部。三天前,一个部落偶然经过他们的营地,愕然发现整个多桑部都消失不见了。
那个部落还以为多桑部被其他部落洗劫了,派出斥候和探子打听,一万多人忽然消失,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那个部落发现多桑部忽然往东边迁移了。
多桑部要归附大周!
乌勒尔勃然大怒:“如果多桑部归周,我乌勒尔、我们西凉都要丢尽颜面!还会影响西凉经略西域的大局!阿邑,我给你三万精兵,你亲自带兵去追击多桑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阻止他们归周!把多桑部酋长和他的儿子带回白沙城,我要剥了他们的皮做成皮鼓!”
第二天,西凉大军开拔,兵分两路,一路由阿邑本人率领,沿着追查到的痕迹追击多桑部,另一路由另一个护卫带领,放弃辎重,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争取赶在多桑部之前到达他们归周的必经之路上,到时候两军一头一尾夹击多桑部。
同时,乌勒尔命各部落协助西凉军阻拦多桑部,出兵的部落可以获得多桑部原来的领地、牲畜财物和女人。
……
一只巨大的金雕展开翅膀,遮住了云彩间的太阳。
突然刮起了一阵疾风,乌云从天边席卷而来,稀薄的日光渐渐被阴云吞噬。
雷鸣电闪。
一场瓢泼大雨突如其来。
这些天,多桑部的队伍悄悄离开后,尽量避开西凉人驻军的地方和人烟密集的城镇,一路都很顺利。
现在却被这场大雨打乱了计划。
老人、女人和孩子都疲惫不堪,没有办法冒雨赶路,他们只能在一座山谷里扎营避雨,等待大雨停下。
探子骑着马赶回来报信:“白沙城的西凉大军出发了,乌勒尔都督派出了三万精兵,他还下令,要所有部落都来追击我们,阻止我们归周。”
老酋长脸色凝重。
多桑部落有一万多人,但是这一万多人里有很多老弱妇孺,而西凉大军都是精兵,加上那些部落,一旦被他们追上,多桑部落根本没有胜算!
老酋长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看着大帐外的大雨。
天与地之间都是飞溅的雨水。
魏明肃道:“如果我的情报能顺利送回西州,西州都督会派一支精兵在约定好的地方接应我们。”
前提是他们能顺利赶到接应的地方。
老酋长看了一眼远处躲雨的妇孺,心里暗暗叹了一声。
天公不作美啊!
“我们的速度太慢,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西凉大军就能追上我们。”
老酋长浑浊的双眼一睁一合,下定决心,叫来自己的儿子。
“西凉大军要追上来了,时间紧迫,拔野,从部落里挑选一千个战士,和我一起留下拖延西凉大军。其余的人跟着你继续向东,投奔大周,大周的女皇帝会收留多桑部,赐给我们丰美的土地。”
他平静地道。
众人一怔,明白他的话后,都激动得变了脸色:“阿爷!让女人带着孩子走,我们都要留下来!”
“部落的未来更需要你们。”老酋长正色道,“壁虎遇到危险时,会咬下自己的尾巴迷惑敌人,趁机逃跑,现在我们多桑部也必须断尾求生。”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