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总算明白,天枢司的人,绝不会对妖善心大发,纵然是一只弱小无害的妖。
与其说他救了弄娥,倒也不如说他以七杀惩治了她。
濒死的感觉画角曾历过数次,明白七杀对弄娥而言,除了痛,更深的是恐惧。
就连旁观弄娥受折磨的白羽和珍珠,一见狄尘来到马车旁,都慌得瑟瑟发抖,彩衫还不怕死地钻到了白羽袖子里。
更不要说弄娥,此事只怕对她影响极大。
画角也惶恐地缩着身子,垂首敛目。
耳听得狄尘离去了,几妖面面相觑,依然不敢言语。
弄娥更是一言不发,生怕不小心说出一个“龙”字。若想再让她说起阿爹阿娘之事,只怕难上加难。
虞太倾果然够狠。
画角一时有些担忧,倘若有一日,他晓得自己便是那个在九绵山轻薄他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狄尘悄无声息钻进马车,低声禀道:“都监,话已带到。”
虞太倾轻轻嗯了一声。
光线幽暗的车厢内,他已褪下了天枢司那身锦绣官服,一袭白衫静静而坐,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而孤冷。
虞太倾忽然笑了笑:“狄尘,今日我的病痛似是缓解了,算起来,似是比以往病发时日短了些。”
狄尘颔首:“恭喜都监。”
虞太倾又叹了口气,抬手掀起马车的卷帘。
夜幕初临,街道一侧的店铺有的在上灯,将风灯里的烛火点燃,再用杆子挑起来挂上去。星星点点的灯笼亮起来,暗沉沉的街道又有了烟火气。
虞太倾借着光,拈起一块白玉糕,轻轻咬了一口。
据说是糯米粉焙烤的甜饼,色泽雪白通透,口感松脆,入口即化。
白玉糕入口那一瞬,虞太倾的一双眼弯了起来,澄澈的眸中满是享受和满足。
“狄尘,听闻千香斋是老字号,开了有上百多年了,这白玉糕是他们家的招牌,自开店就有的。如此美味的糕点,竟然已有百年了啊!”虞太倾那双往常睥睨天下的眸,这会儿竟隐有一丝艳羡。
狄尘问道:“都监明日可是还想要白玉糕?”
虞太倾摇摇头,又拈了一块白玉糕,问道:“楚宪可是有消息?”
狄尘自袖中摸出定踪珠,递了过去:“都监,楚宪搜遍了整个阑安都未曾寻到人,他说您要擒拿的女子应当并未到阑安来。”
虞太倾接过定踪珠,扫了一眼,蹙了眉头。
狄尘又问道:“都监,楚宪问起,不知那小娘子犯了何罪?”
楚宪搜捕了几日,惹得阑安人人谈红衣色变,瓦市布帛铺的红缎近日都无人问津,更不要说成衣铺的红衣。楚宪实在是好奇,能让虞都监如此上心抓捕的人,到底是怎么惹到他的?
虞太倾脸色蓦然沉了下来,又拈起一块白玉糕,狠狠咬了一口,似在发泄着什么。
片刻后,他吩咐道:“第八张纸人收好了,若有异动,即刻报我。”
狄尘应道:“是!”
虞太倾想起什么,低语道:“那只朏朏,最好不要坏了我的事。”
言罢,好看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暗影,在街角风灯摇曳的光晕映照下,好似隐有无数妖魔。
绕梁阁的伏妖师虽说没进康王府,但也对事情已有所耳闻。
画角她们一回到绕梁阁,便遭到了秋娘的盘问。
好在白羽已事先提醒她们,尽量将事情往小了说。秋娘只问出,康王对弄娥陪酒不满,要斩杀她,好在虞都监出面,自康王剑下救下了弄娥。
至于弄娥说自己阿爹是龙,还有画角求情,以及纸人咒术之事,她们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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