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监,我就在门外,你若有什么需要,唤我便是。”
当初在九绵山,画角曾试图为他输入法力缓解疼痛,然而却无济于事。
她明白,虞太倾眼下所受的折磨,她既帮不上忙,在屋内待下去也无益。眼睁睁看着他受罪,她心中不忍,也徒惹得他不自在。
她缓步出了屋,将门轻轻带上。
屋内静了一瞬,片刻后,便传来他的惨呼声。
画角凝立在廊下,眼看日头愈升愈高,明媚的日光照映下来,将整个回风轩笼在一片柔光里。
风是柔的,花是娇的。
整个世间都是美好的,可是屋里却有一人生不如死,这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也不知虞太倾何时病痛能缓解,但人总是要用饭的,画角决定动手为他做点吃食。
她这些年一人独自在外闯荡,旁的本领且不说,吃食倒是能做几样。
她在回风轩转了一圈,厨下什么都没有,显见得狄尘除了烹茶就没开过火。听虞太倾说过,那一日的烤羊炙还是狄尘自外面食肆买回来的。
都监府的后园极大,满园肆意生长的花木,到了秋日,果子必定会不少。如今却只有满眼新芽和盛开的春花。
画角提着篮子,很快挖到几棵荠菜,准备做个春饼。
沿着野草遍布的小径,走了几步,又看到一株巨大的香椿树。椿芽可是一年一度的盘中珍馐,每年采摘的日子也就那么二十几天,过了季节便长成了绿叶,再要享用却是不能。
画角挽起袖子,便要拽住一条低垂的枝条捋椿芽。不过,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那枝条长了眼,居然躲开了她的手。她待要去拽另一条,也是如此。
画角蹙眉仰望,但见满树枝条瑟瑟飘动着竭力向上弯曲。
这是成精了?
但凡草木开灵智,须得五百年以上,若要化人形,须得一千年以上。这株香椿看上去最多不过百来年,居然开灵智了?
画角觉得不可置信。
她眼珠一转,故意大声说道:“哎呦,这香椿芽再不捋可就过季了,可是够不到怎么行?也不知府里的梯子在何处,不若我砍了树再捋。”
这般说着,画角抬手幻出一把斧头,高高举起,挥舞着便向香椿树的树干砍去。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满树枝条挥舞着向下低垂,凑到她面前左摇右摆。
果然是一株开了灵智的香椿树,当真令人惊异。画角收了斧头,抬手捋了小半篮,拍着香椿树的枝条说道:“甚好,这才识趣嘛。”
似这般仅开了灵智未曾化人形的草木,只是花精木魅,并没有妖气。是以,画角并未察觉。
这会儿再看这满园花木,忽然悟了虞太倾为何没有让花匠修剪这些花木了。
她提了篮子往回走,行经池水边时,看到水面上数十只鸭正在游水,每一只都油光水滑,瞧着甚是肥美。思及虞太倾似乎很喜食肉,于是决定宰一只鸭。
作为朏朏妖,抓只鸭倒不是难事。她躲在池边草丛中,待到鸭子上岸时,逮了一只白鸭,一只绿头鸭。
画角掂着鸭脖子笑道:“到底宰哪一只呢?我瞧瞧哪一只肥。”
她一手拎一只,正在试哪一只重。却听绿头鸭“嘎嘎,嘎嘎嘎……”叫了几声,这叫声抑扬顿挫,语气宛如说话一般。
画角吃惊地低头,只见绿头鸭仰着脖子,黑豆眼瞪着她,带着一丝祈求。
这也是一只开灵智的?
画角将绿头鸭放在池边,问道:“你想说什么?”
绿头鸭垂头,在草地上“哒哒哒”啄了几下,仰起脖子朝画角“嘎嘎”叫了几声。画角低头看去,只见草地上被啄去的草竟拼成几个字:“吾瘦,白鸭肥。”
画角愣住了。
要说鸭开灵智的极少,但也不是没有。但是一只开了灵智就认字的鸭,只怕是万中无一。
画角问道:“你怎会识字?”
绿头鸭哒哒哒又在草地上啄了会儿。
“幻成人时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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