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照亮整个客厅，赵茹坐在沙发上，对刚加完班回来的李学农抱怨不停。
“真是越老越胆小，一个离婚证明两天了还没拿到。你直接给韩坤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你要是不愿意打这个电话，我打！”
李学农瞪了赵茹一眼，沉声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这是打电话能解决的事吗？”
“怎么不是了？难道你还想让咱家闺女亲自去肉联厂找秦玉成要证明吗？”
赵茹指着李玲卧室的房门，气的直跺脚。
“你看看咱家姑娘，都成什么样子了？整天在卧室不吃不喝，以泪洗面，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我做娘的心疼着哩。”
李学农叹了口气。
从昨天晚上他下班回来，得知整件事的经过后，也赞同离婚。
可是现在风头正严。
离婚证明，必须当事人亲自去单位开。
他要是绕过秦玉成，直接让韩坤把证明开出来，然后让李玲拿去民政局办手续，万一被人举报了。别说他，连韩坤都跑不掉。
尤其是他下午刚得到一个消息：市文艺团的张岐山看上秦玉成，已经把秦玉成拉到文艺团当合同工了。
现在秦玉成是文艺团的人，就算开离婚证明，也是市文艺团开。
张岐山什么性格李学农很清楚。
整一个清高傲慢的老顽固，想让他帮忙，难如登天。
“闺女呢？”
李学农不想在私开离婚证明的事上多谈，转移话题。
赵茹努了努嘴：“屋里，不吃不喝，我看她是想饿死自己。”
“喊她出来，我有事要说。”
李学农坐到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拿在手里。
赵茹唉声叹气的起身，敲了敲门。
“玲玲，出来，你爸有事和你说。”
过了好一会，李玲才拖拖拉拉的打开门，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爸，什么事？”
李玲也不坐，靠在房门口，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李学农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先过来看看。”
赵茹不高兴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操心闺女离婚证明的事，看什么报纸。”
“先看看再说。”
李学农见李玲不愿意过来，起身拿着报纸走到李玲面前，递了过去。
李玲怔怔的接过报纸，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黑白照片。
“这是秦玉成……”
报纸上刊印的人物竟是秦玉成。
李学农道：“继续看。”
赵茹也被吊起了好奇心，凑了过去，心想：那个杀猪的竟然上了燕京日报。
照片旁边，用两排标黑的大字写着：“国营肉联厂联欢会，曲艺界新星秦玉成献唱个人作品《天地龙鳞》。”
标题下，更是用了整整半个篇幅的小字，从歌词，到秦玉成台上表现，台下观众的反应，全都介绍一遍。
“呼……这不可能是他！”
李玲丢下报纸。
赵茹帮腔道：“肯定是韩坤为了巴结你，找人写好歌让秦玉成唱的。”
李学农苦笑着摇头。
“巴结我？早怎么不巴结我？你们可知道，现在秦玉成被张岐山挖到文艺团了。”
“什么？”
赵茹、李玲母女齐声惊呼。
李学农道：“我也是下午收到的风，虽然只是合同工，可听说张岐山已经决定私下给秦玉成涨福利。”
“切，一个合同工，能涨几个钱？”
赵茹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是市医院的内科主任医生，老公是工商局副局长，俩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三四百块。
别说秦玉成只是个合同工，就算入了文艺团的编制，一个月也就50块钱，有可比性吗？
“妇人之见。”
李学农这话一出，赵茹恼了。
“怎么就妇人之见了？老李，今个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转眼间，两口子呛起来。
李玲依旧拿着报纸一言不发。
李学农叫道：“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被张岐山看在眼里吗？能值得他亲自挖的人，未来的成就肯定不低？”
“成就再高有什么用。他对咱闺女不好，这婚就该离！李学农，你撂句话，离婚证明的事，你办不办吧！你要是不办，明天我就带着闺女回娘家去。”
赵茹扯着嗓子吼吼。
李学农感觉赵茹因为闺女的事，神经不正常了。
被逼的没办法，只能把战火引向李玲。
“闺女，你自己的婚事你自己做主。离还是不离，你自己决定。”
赵茹也道：“闺女，听妈的，这婚必须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李玲听的头疼，猛地丢下报纸，尖声叫道：“够了！我明天就回学校去住，留你们在家里吵个够。”
李玲说完，大力关上卧室的门，把老两口关在门外。
李学农和赵茹面面相觑。
他们还从没见过闺女发这么大的火。
哪怕是当年他们极力反对李玲和秦玉成婚事的时候。
“老李，这……”
赵茹刚要说话，就被李学农打断：“闺女大了，让她自己做主吧。反正半年后就送她出国深造，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
赵茹想想也是，等闺女出了国，和秦玉成彻底断了联系。离婚什么的，重要吗？
夜深了，王府井旁的破旧四合院中，秦玉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要上早读的秦玉致早早起来煮了点米粥，又热了两个馒头，自己吃了一点，给秦玉成留了大半。
等秦玉成起来的时候，秦玉致已经去上早课。饭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用秀丽的字写着：“哥，早饭在锅里，晚上见。”
“这丫头……”
秦玉成找出家里的咸菜对付几口饭，吃完后就骑上自行车向文艺团驶去。
市文艺团坐落于西直门附近。
因为文艺团不同于其他行政单位，所以也没特别修建办公楼，只是在一间大革命时期收缴来的四合院当驻地，在门口挂了个‘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