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家的两位主人今天回来得很晚。
管家横放着的手肘上挂着男主人的西装外套, 澹台先生松开妻子纤细的腰肢,将袖子挽到小臂处, 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冰水一饮而尽。
他身材瘦削而不瘦弱, 露出的半截小臂上面是薄薄的一层肌肉,微长的头发,看起来非常年轻。
澹台先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 桃花眼,面部轮廓柔和, 看起来温和文弱。
他的肤色十分苍白, 搭在女主人肩上的双手在她白莹莹而富有光泽的皮肤的映衬下, 显得有些白惨惨的, 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他手背上的经脉和纤细的血管。
美艳的女主人穿着一身白色挂脖露背鱼尾裙, 柔软的布料紧紧贴在她身上, 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
一双凤眼冷冷的注视着前方, 和温文有礼气质内敛的澹台先生比起来,女主人美丽而凌厉,带着一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女主人的裙子贴在身上,为了无懈可击的仪态,她呼吸时胸间的起伏都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
从身材到脸蛋,这两人完美的不像真人,一个苍白得像刚参加完宴会的吸血鬼, 一个美丽精致,冷漠的像没有人气的人偶。
于心低着头,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跟在他们身后。
澹台先生和妻子的卧室看起来低调又华贵, 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绿意盎然的庭院, 佣人们无声的将窗帘拉上。
三名女佣不远不近的围着女主人, 将她身上的璀璨夺目的珠宝摘下来送回负一楼的保险柜,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存放着女主人的珠宝。
长裙从身上滑落,女佣为她披上真丝长袍,另外两名则帮她把手上的戒指摘除。
“小姐今天跑了马,亲自为凯撒梳了毛。”
“下午玩了会儿乐器,又去射击俱乐部玩了一会儿,和那里的一位年轻顾客交换了联系方式。”
于心有些紧张,她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小姐和那个人全程背对着她交流的,看背影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不是第一次见面,之前小姐和那位顾客起过冲突。”于心小心的补充道:“两人之间好像定下了约定。”
“什么约定?”女主人手上的最后一个戒指被摘下,她的声线冷而华丽,和她的长相一样。
“暂时还不知道。”房间里没人说话,听不到脚步声和呼吸声,所有人都放缓呼吸放轻动作,女主人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却害怕得牙关打颤。
像其他的豪门夫妻一样,他们要清楚的知道子女的生活动向和一举一动。
尤其这家只有一个女儿,天真又柔弱的千金大小姐,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受到了下等人的蒙骗。
安槐,那只下水道里的小老鼠。
“你跟着小春也有两年了吧。”女主人对别的事漠不关心,但涉及到女儿,即使是她身边佣人的情况也记得一清二楚。
女主人的眉眼间有些厌烦,这时候澹台先生已经换好了衣服,烟灰色的丝绸长裤垂到脚面,苍白却劲瘦的胸膛裸露在外。
管家适时的接过女主人的话,代替她继续往下说:“他才来了不到七个月,就取代了你的位置。”
“于心,澹台家不养废物,有价值的人才配开口说话。”管家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神情恍惚的退出房间,随着男女主人的入睡,这座宅邸亮如白昼的灯光瞬间熄灭,只留下脚边黯淡的照明灯带,微弱的灯光照着于心眼前的道路。
在黑暗中徘徊的于心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她绝对不要再回到当木偶的生活,这座宅邸里的佣人工作时就像木偶一样,不被允许说话,只有管家和于心还有安槐几个少数的人被允许开口。
佣人们拿着高昂的薪水,签了厚厚的入职协议,像工蚁一样沉默的生活在这里。
但是没人舍得离开这儿,尤其是像于心和安槐这种投机者。
于心费尽心思挤到小姐面前,才刚刚看到一些向上爬的希望,她不能就这样回到原点。
刚走到自己的房间就看见落水狗一样的安槐,那张讨人喜欢的白皙脸蛋上一片乌青,脸上还有不少露出皮肉的擦伤。
透过他身后微开的门缝,于心看见桌子上还摆着摊开的书本。
“这不是我们安槐少爷吗,看来你在启德的日子很不错。”于心嘲讽。
“你觉得这是什么恩赐吗,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看着下等人为了一块肉骨头拼命争抢。”等吃到嘴里才发现这块诱人的肉里藏着毒药。
启德不属于他们这些人。
“哈,那你就吐出来啊。”于心表情狰狞:“既然消化不了,那就把从我这里抢走的机会还回来。”
“怎么?舍不得?”她向前逼近一步,冷冷的说:“别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安槐。”
“收起你眼里的愤恨,如果不想被赶出去的话。”于心还不知道他在启德装富人被拆穿的事,普通人在里面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前几天看他风平浪静,甚至还有空去找小姐,还以为他多了不起,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傍上那里的有钱人了。
不过也就一个星期而已,就被打回原形了。
她和安槐某种程度上十分相似,于心看见他就像照镜子一样,看见他这副样子甚至希望他能多撑一阵子。
看见另一个“自己”落魄,于心甚至想拍手叫好,太好笑了,她甚至有一点理解小姐为什么会热衷于这种奖赏游戏。
所以于心才“好心”提醒他。
大小姐习惯不错,早睡早起,她穿着睡裙坐在餐桌前的时候,面前已经摆好了安槐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外表被烤得微黄的三明治,已经有些凉了。
澹台小春用银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