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清还不承认,“没什么。”
桑春雨越想越觉得惊悚,在教叶韵清练气时,也频频出神,打了好几个哆嗦。
叶韵清的笑容更深。
雨夜,豆大的雨滴敲打着房屋,街边已经一丁点亮光都无。
忽而听见马蹄声踏雨而来,打碎了整个镇子的安宁,这声音在空旷的街边回荡,揉进雨中,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马的嘶鸣。
客栈已打烊,门口小二趴在桌上睡觉,留了一豆烛光。
来者翻身下马,脚步声很重,踉踉跄跄,直接将小二给惊醒,小二揉了揉眼睛,刚想开口骂人,看见来者的面貌后,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城、城主……”
穆铮仿佛没有看见他,失魂落魄向前走。
小二在他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在他惧怕的眼神中,穆铮一步一步上了楼,走到了一道门前,已经被雨水冻硬的手臂,放在门上,敲响了门。
昏暗中,敲门的声响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吱呀——
门缓缓开了。
小二瞪大了双眼!
只见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像是人的影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响动,犹如虫蚁的触角在地面走动,令人头发发麻。
仔细看,那道影子的脸上……三庭五眼都是歪的!
小二双眼上翻,连声嚎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昏了过去。
而穆铮,则痴痴地盯着面前的这个不算是“人”的身体。
“阿清……”穆铮泣不成声,“阿清。”
在他的眼中,哪有什么稻草人?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完完整整的叶韵清啊。
身后,桑春雨催动风铃,见这种氛围,缓缓退下。
几乎在他出去的一刹那,穆铮便伸出手,抱住了叶韵清。
他像是受伤了之后的野兽,带着一身的伤口,终于找到了躲避的巢穴,死死地抱住叶韵清就不再松手。
叶韵清的新身体不太灵活,僵硬地抬起手,回抱住他。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
“我已说过,往事不要追究,为何不听呢?”
穆铮痛苦到面目扭曲。
消失的一天一夜,他去找了父亲的老部下。
在老部下的口中,他听到了一个和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父亲,知道了密令的出处。
“那封密令,是真的……”穆铮痛苦道,“是真的。”
叶韵清似乎明白他在说什么,回抱住他的肩膀,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五年前的那一夜。
他滚下川水河之前,回首望见的,正是老城主身边的熟面孔。
他并不意外。
那夜去找穆铮,无关风花雪月,不过是他恍然明白了一部分的真相后,试图去质问。
多年前穆铮对他莫名其妙的针对。
两城之间表面和谐,内里的暗斗不休。
他缓慢的明白过来,每次见到老城主时,老城主所表现出来的友善,不过是伪装,而所谓的联姻、指腹为婚,只是两城城主为了表面的和平,所做出来的假象。
可惜先一步被老城主发现,借他那夜大意不带护卫,趁虚而入,干脆将他暗害。
目的有二。
一个是借机整垮春南城,春南城失去城主后大乱,川水可借机结束两城多年以来的争斗,甚至可将春南划入辖区。
二是,让自己的儿子悬崖勒马,掰回正途,不再喜欢男人。
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只是大概川水老城主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快刀斩乱麻的一刀下去,切断的不止是儿子的姻缘,还有两座城池的未来。
后来被穆铮气到吐血,郁郁而终,也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因果而已。
而叶韵清最后悔的,不是发现了老城主的真面目后被暗害。
是那一夜他去找穆铮,原本是打算决裂。
他想同穆铮就此作罢,不光是因为老城主,还有他们春南始终被暗暗下绊子,他总该为他的百姓争口气。
叶韵清抬起手,缓缓抚上穆铮的脸,低声道:“你杀人了?”
“那日对你动手的人,”穆铮道,“我断了他一臂。”
叶韵清的指尖一颤。
——可死去后,他才发觉,这世上最放不下他的人,永远只会是穆铮。
他同样,也放不下穆铮。
两人抱在一起,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黑暗,那一望无尽的迷茫,痛苦在其中找不到出路。
桑春雨透过窗户的剪影,能看清楚里面人的动作。
催动风铃需要大量的灵力,他逐渐坚持不住,想要叹气让里面的人做好准备分开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接替了他。
桑春雨扭过头,瞧见了郁昶沉静的侧脸。
……这人今日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从前从不知,你还有这般的古道热肠。”郁昶忽然道。
桑春雨一缩,手中的风铃差点没拿稳。
郁昶神色平淡,手中动作不停。
之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桑春雨观察他,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情绪,一颗悬着的心又缓缓落下。
没落完,郁昶接着道:“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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