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说话,已经没有那样严谨拘礼了。
弄玉也习惯了他的直接,星眸看了眼实在有些不堪入目的棋局,螓首微摇,“儒家之人不像我和紫女姐姐,在紫兰轩中,一局棋只是娱人之法,但是在他们眼里,或许装着天下。”
紫女眸间略显诧异地看了眼弄玉,她尽可能地给弄玉提供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所以对于外界之事自己都一力抗下,没有将那些带进紫兰轩中。
她不怀疑弄玉拥有说出这般见地的智慧,只是它还需有足够的见识支撑,所以……是因为他?
紫女目光横移,落在郑泽身上。
只见他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不错,比你的紫女姐姐诚实。”
闻言,弄玉娇容自然,抬起皓腕将棋盘上的黑子粒粒拾下,温柔如水的声音能够浸润他人心田。
“你若想学棋,我可以教你啊。以你的聪智,想必很快就能有所成就。”
对于郑泽的能力,弄玉一点都不怀疑,信任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从一个大堂之中惊鸿一瞥的普通客人,到如今紫兰轩也需给予足够重视的座上宾,弄玉见证了这一整个过程。
紫女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看弄玉,又看了看郑泽,“我好像还从未见过弄玉主动要教人下棋呢!”
听着紫女的打趣言语,弄玉抬起的藕臂一定,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姐姐!”
先前在私下打趣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当着人家的面,在她看来,也许郑泽先生只是将自己当作妹妹一般看待,嗯,子侄辈的妹妹。
兄妹之间,拉拉手、摸摸脸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郑泽也不言语,就在一旁看着这两位风格迥异的美人互相投送曼丽秋波,一喜一嗔之间显着别样的风情。
如果时光能够一直这样静谧下去,没有外面的暗流涌动,诡谲凶险,这一幕无疑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至少两位美人的心情,在这一刻是轻松快意的。
不过御姐还是拥有着足够的理智,迅速从风月之中抽出身来,看向郑泽,“按照时间,儒家之人差不离要来了,紫女便先去了,免得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郑泽点了点头,地点定在她这里,她当然要顾及紫兰轩的风评,而且,这还关乎着紫兰轩以后的生意。
当她合上雅间的门扉,郑泽旁观着弄玉细心地从凌乱的棋局之中挑出黑子,放在自己手边的盒子里。
月貌花容的脸蛋上尽是平静自然,藏兴蕴月的眸子让她无比出尘,他很喜欢弄玉的眉眼,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如流水平停,仙音凝情。
“你还没说,要不要学棋?”弄玉没有去看他,只是专心的为他清理着糟乱的“战场”。
仅仅是认真侧颜,就让她的玉容平添一份让人心动的风情。
郑泽唇角微动,缓缓说道:“你希望我学?”
弄玉没说希望,只是说道:“士人大夫的棋局里,都装着天下,你学一下,总是没有坏处的。”
她觉得郑泽日后终归是要游走于名士之间的,以如此拉跨的棋术,难免会被人低看一眼。
郑泽抿了抿唇,只是看着弄玉的娇蛾容颜,没有回答。
不再以“玉儿”的身份自居,弄玉在经过最初的社死后,也渐渐适应过来,说不清这样的品性是不是由心的,可确实给人一种温润、柔和的感觉。
见郑泽久不言语,弄玉将最后一粒黑棋收起,星眸略带诧异看向他。
面对少女质询的眼神,郑泽只是轻轻一笑,抬起手敲在棋盘之上,一瞬间,上面所有的白子跳起同一个高度,随着郑泽一挥衣袖,它们悉数被扫进对面的棋盒之中。
见到这一幕,弄玉美眸闪过一丝诧异,这一份对内息的掌控,可不简单!
“客人来了。”
听到郑泽的声音,弄玉秀眉微凝,暂且将心中想法压下,螓首轻点。
当郑泽的话音落下没多久,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只见两道穿着儒服正装的男子在紫女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为两人引见过后,紫女并未跟随,仪度自然地行了一礼,便为几人将门扉轻轻合上。
雅间之内的程设布局映入眼帘,但是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捕捉到坐在窗边的桉前,那一道安适自意的身影。
“儒家伏念,见过郑泽先生。”没有左右张望观察,而是走到郑泽面前,对他行了一礼。
按理说,郑泽应该起身,回以同样的尊重。
不过,他只是抬起手,“伏念先生请坐。”
仅仅从进来看到的这几眼,就能让人不自觉给这位儒家掌门弟子打上一个标签,正派!
正派的伏念对于郑泽略显轻慢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只是点头,便依言坐在他面前。
身后的随行之人,一眼不发的侍立在他身后。
“伏念冒昧造访,还请先生……”
没等他说完,郑泽轻轻一笑,打断了他这满是儒家气味的言语。
“儒家是为造纸术而来?”他缓缓说道。
“这……”年轻的伏念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他原本准备的话题是先客套寒暄一番,再由《战国策》入手,对此展开细致的探讨,将自己的理解和这位原作者的理解相互映照,这样拉近了彼此的关系,再来谈论这造纸之术。
但是这郑泽先生掠过前戏,直接进洞的做法,让人觉得干涩凝滞,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也没露出失态之色,坦然地点了点头,“先生说得不错,伏念此来确实是为纸张制造之法,它对儒家而言,意义深重。先生若愿……”
对于这最后一步,他也做了充分的工作,从小利到大义,资源诱惑和道德绑架,他有着一套完备的理论。
但是郑泽没有给他机会,“造纸术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对于又一次没能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