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霍屿辰夺过电话,“阿姨,您刚说我爸什么?”
甘萍惹了事,急着挂电话,“没什么,我胡说的,我还有事,先挂了。”
一句话,十个字,几乎摧毁了这些年来顾柔所有的坚持与信念。
那一夜,顾柔就那样瘫坐在沙发旁,霍屿辰去抱她,她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靠在他怀里。
甘萍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知道这边不会平静,自己早晚都躲不过去,怎样都得说清楚,她买了第二天的车票赶到青城,一五一十,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当年撞死顾柔父亲的车主,就是莫仲良。
但那场车祸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是行人和机动车各一半责任,莫仲良除了应赔付的金额,还出于人道主义额外给了甘萍一笔钱。
原本此事已了,但甘萍再婚后,丈夫洪建军生意失败,逼着她再去跟莫仲良要钱。
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莫仲良给了她。
后来洪建军入狱,家里生活拮据,还欠着外债,她又有赌钱的毛病,所以几乎每年她都会去找莫仲良。
顾柔高三那年,洪建军即将出狱,甘萍怕他出来后报复顾柔,逼着她改志愿,不要在沣南读大学,让她去外面,走得越远越好。
顾柔性格倔强,怎么都不肯,甘萍再次去找莫仲良时,在他那里看到了霍屿辰志愿表的复印件,那是一所北京的大学,离沣南远,学校好像也不错。
她回家偷偷将顾柔的志愿改成了那所学校,只是当时她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能有这样深的缘分,竟然谈了恋爱,还一谈就是这么多年。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顾柔就不会失去父亲,失去一个幸福完整的家。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甘萍就不会去找莫仲良,就不会把顾柔的志愿改成霍屿辰的学校。
那他们两个根本都没有机会认识,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顾柔的外婆还在医院,甘萍走不开,当天就回了沣南。
留下一堆烂摊子。
顾柔不愿回想那几天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浑浑噩噩,分不清白昼。
霍屿辰同样如此。
在挣扎了许多天,被折磨了许多天后,顾柔终于咬牙说出“分手”两个字。
要怎么释怀呢?
恋爱是两个人谈,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她所有的苦难,遭遇,都是因为她失去了父亲。
往后的日子,要她怎样面对他的父亲,要她怎样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跟他恋爱,结婚?
做不到的。
她清楚记得,那天霍屿辰反复说的那句话: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不要离开我。”
他们面对面,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前,一起流泪。
是啊,不是他的错。
顾柔知道的。
可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这样了。
那几天她几乎没有吃东西,胃病犯了,血糖也低,转身的瞬间,她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她的头不慎撞到台阶上,流了很多血。
她失忆了。
也许是上天垂怜,又给了她一段幸福的时光。
但梦总是会醒的。
该说的话早已经说过,如今只剩沉默。
霍屿辰握住她手腕,“满月,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你能不能别走,我搬出去,你留在青城。”他央求着,“我想你的时候,想看看你。”
顾柔不愿见到他这样放低姿态的模样。
曾经那么骄傲的他,不该是这样的。
她甩开他的手,哭着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疤,“知道这里是怎么来的吗?不是摔的,是我继父打的,”她比划着,“用啤酒瓶狠狠地砸下来,我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霍屿辰,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霍屿辰握紧拳头,“满月,我们在一起七年多,你从不这样说。”
顾柔鼻尖眼角都是红的,冷风一吹,疼得刺骨,“以前在学校,我们都是学生,没有那么明显,出了学校,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屿辰,我其实一直都很累。”
她抹了一把眼睛,“我妈这样不堪,我的家庭这样不堪,我们之间还隔着我爸一条命,你告诉我,我要怎样面对你,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霍屿辰无话可说。
家庭出身,不是他能选择的,身份地位,他可以不要,但那条命,却是一道无解的题。
顾柔逼自己开口:“就这样吧,屿辰。”
擦身而过时,她小声说:“以后你要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大步迈下台阶,离开这里。
总要结束的。
这个时间很难打车,顾柔在路口站了两分钟,脑子里昏昏沉沉,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
忽然一阵极速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下一秒,霍屿辰的车停在她面前。
他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扯住她的手腕强势地把人塞进去,“我送你。”
“屿辰。”顾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车门已经落了锁。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柔的眼睛有些肿,她望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建筑出神。
车开了二十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霍屿辰没有转弯,直奔高速,顾柔转头看他:“这不是去车站的路。”
霍屿辰目视前方,“送你回沣南。”
从这里开车到沣南,需要八个小时的路程。
顾柔有点急了,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屿辰,你不要这样。”
霍屿辰不再理她。
半小时后,霍屿辰将车开进一个加油站,等待的过程中,顾柔试图让他改变主意:“屿辰,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下,你现在这种状态长时间开车,很不安全。”
霍屿辰沉默片刻,“我有分寸。”
他看着机器上不断变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