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放心的下?”
黎诺一脸怨念,脑袋在傅沉欢肩膀上一磕,抽抽搭搭。
傅沉欢又无奈又好笑:“好啦,别装哭了。”
黎诺抬头瞅他,“我这样闹你,是不是很讨厌?”
傅沉欢失笑,“很可爱。”
如何会讨厌呢,就算是装的,他想,我一样心疼。
黎诺看见傅沉欢温柔宠溺的笑,一时沉默。
他真正笑起来时,特别甜。分明是硬朗凌厉的轮廓,却难得笑起来有这样的温柔气质。只是他很少笑,只有她一直哄他怜他逗他时,他才肯弯一弯眉眼。
面对这样的笑容,她需要咬牙忍住心底升腾起她不想分辨的情绪,再继续撒娇:“沉欢哥哥,带我去吧。好不好?”
傅沉欢好似求饶般低语:“诺诺……”她这样柔糯恳求,若不是一丝理智尚存,他险些要答应下来。
黎诺软软威胁:“你不答应,昨天承诺的礼物就不给你了。”
“……不许耍赖。”他拿她没办法。
她小声哼唧:“不在我手里,在宫里一棵树下,四年前你程溪之战后我做好的,准备日后给你的。”
“诺诺,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进宫,”听她提起宫里,傅沉欢旋即凝重脸色,“你放心,我会周全好一切。你只平平安安地等我。”
他承诺着:“就这一次,等我回来,我再不与你分开。”
黎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他温和的眉眼,声音温软,字字清晰:
“你不带我一起去,我要生气啦。等你回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而傅沉欢只是低眉一笑。
伸手将黎诺轻轻进怀中,眉眼一片温柔纵容之色。
回去的时候,黎诺想起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有些人不知道,这一次见,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不知道,她快死了。
当然,如果只是单纯的、受他保护的黎诺,没那么容易死。
他聪慧过人,又将她看得那么重,怎会不知一旦自己离京,她的处境会变得微妙。太子之事给他带的惊惧还没消散,他必定会对她做出最周全的保护。
她没爱过人,但也能看清傅沉欢一片至诚的真心。她相信他,有绝对把握护住自己心爱的姑娘。
除非——
要带这位姑娘走上绝路的人,正是她自己。
傅沉欢,对不起。
黎诺心底轻轻呢喃。没有他憧憬的以后了,待他回来,只会见到她冰冷的尸体。
“你……”傅沉欢刚开口,黎诺忙不迭握住他手腕,“沉欢哥哥你不要乱动,别牵扯到伤口了,我看看——还好还好,渗血不算严重。”
黎诺检查完傅沉欢的腿,又将药碗端到他面前,柔声道,“来,快把的药喝了,还温着。”
傅沉欢眼眸漆黑深沉,这次却没有就她的手,伸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哎——”黎诺来不及阻止,傅沉欢已经将药喝完了。她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喝下整碗药,头皮发麻。
刚刚她把嘴里那口药直接咽下去了,简直苦的要命。这会儿真真正正的皱起眉,“沉欢哥哥,你现在不能有这么大的动作,这样很容易扯到伤口的。你刚才动了一下,疼不疼啊?”
傅沉欢半阖着眸看她。
黎诺有些心疼地凑近,大大的眼睛小动物一般纯澈。她又怜惜问了遍:“疼不疼?哪里疼要告诉我。”
傅沉欢微怔,望着她清澈瞳仁中自己的倒影,一时失语。
懂事以来,第一次有人用这般怜惜的语气问他疼不疼。
少顷,傅沉欢只低声道:“赐药与看顾之恩,我必会报答于你。”
黎诺连忙摇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不要这样说,我只想你快些好起来。”
傅沉欢道:“你方才……你实在不该那般。”他语焉不详,声音也轻。
黎诺自然听得懂,白净的小脸慢慢染上红晕,一直红到小巧的耳垂上:“沉欢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我只是想让你喝药,你一直在发烧,我叫不醒你,又怕出事,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办法给你喂药……我……”
她说不下去,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傅沉欢摇头,“不必道歉,我并非在责问你。”
黎诺追问:“是吗?你不讨厌我碰你么?”
“你这样做委屈自己。”
黎诺很执拗,不得到答案就不安心,“所以到底讨不讨厌?”
她神色有些紧张,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满含期待。
傅沉欢被她看的生出几分无奈。
安王那样作恶多端的人,竟养得出这么个天真单纯的女儿。也许是她从小没有受安王夫妇教养,反而留了本性的淳朴无邪。
善良乖巧,又胸怀广阔,在这泥泞肮脏的京城,是一抹珍贵的亮色。
他沉声,实话道,“不讨厌。”
复又看向黎诺:“但是你……”
“沉欢哥哥,你好像没有刚才烧的那么厉害了。”黎诺与他同时开口,得到他的否认,就敢伸手去摸他额头。
傅沉欢一僵,微微睁大双眸。
黎诺收回手,欢喜地说,“等下药效起来,大概就能退烧了。你刚喝了药应该休息,不要说话了,快些躺下闭眼睡觉。明日我一定带一位大夫进来……对了,如果你觉得疼痛难忍,就吃这个。”
黎诺脸还残余些红晕,从袖口中拿出个小药瓶轻轻放在傅沉欢枕边,随即胡乱道了别吹熄蜡烛后,便低头跑了。
她只给傅沉欢留下一个仓促背影,娇弱单薄,却也温暖明亮。
傅沉欢所有未竟之语全部堵在喉头。
黎诺跑出去很久后,他仍盯着门口,那里漆黑空洞,他却怔忪着没有收回视线。
片刻后才慢慢拾起黎诺留在枕边的小药瓶,未拔开塞子便已闻见清苦的药香,傅沉欢眉心微拧,将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
晶莹剔透,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