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做法荒唐,但却能看出他真的很在乎这个孩子。
她悄悄瞄一眼傅沉欢。
傅沉欢只是垂眸,暂未言语。
他和雪溪结盟算是各取所需,也算是目标相同,无非都想让这世间更安稳太平。
不过,他心中没有其他杂念,但雪溪却有。
于他而言,这半生唯一的执念只有诺诺,除此之外,身世,血缘,父母,这些对他来说也许在幼时曾憧憬期盼过,但至成年后,他已褪去所有少年心性,不再会为这些牵动起半分心绪,庸人自扰。
而雪溪的心思他亦明白,皇帝迟暮,身体每况愈下,一方手足一方父亲,他性子温和纯孝,断不想让他们彼此留下遗憾。
如若皇帝肯认他,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如若他不信,以雪溪此时的实力也不畏惧任何变数。
傅沉欢不说话,林正只好再传达的清楚些:“殿下,太子殿下并不强求,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仍希望您动身去北漠见陛下最后一面。陛下在病中,很是惦记您。”
傅沉欢略略点头:“我有数了。”
林正明白这便是要考虑考虑,当下也不再多话,只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傅沉欢牵着黎诺走进内室。
他宽厚的手掌很暖和,力道也很温柔,黎诺本就怜惜他的心更柔软下去,“沉欢哥哥,你想不想去?”
傅沉欢低声,“我该去么?”
黎诺眉眼微弯,“如果你这么问,那就应该去。”
他笑了,柔声道,“为什么这样讲?”
黎诺拉着他坐下,细细与他讲:
“沉欢哥哥,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没有很抗拒,就说明这件事在你心中,还是留有余地的。虽然他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这段时间,他必定被心中的愧疚与后悔折磨的很难过。”
“我知道你没有怪他,更不会恨他,既然如此,不如去见一见。不然万一日后某天回想起来,忽然觉得遗憾,到时可就没有机会啦。”
最重要的是……黎诺摸摸他的脸,目光温柔,“他可以为了你做到这种程度,心中必定愧疚又疼爱,若非如此,雪溪也不会千里迢迢差人来报信。沉欢哥哥,你小的时候没有体会过父母舐犊之情,若能稍稍弥补,品尝被父亲疼爱的滋味,我也觉得好开心啊。”
傅沉欢听得微怔,旋即低眉一笑。
“诺诺……”唤过之后,却又不知说什么。心中被满涨的情绪充实,几乎触不到浩淼深爱的底。
他轻叹,双臂收紧将黎诺抱住,感觉她柔软温暖的身躯贴紧在他胸膛,融融暖意一直通到心底。
何德何能能娶到诺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会像她这般好。
“我知道了,诺诺,”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与我一起去吧。”
黎诺笑眼弯弯,“当然了,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
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好,确保万无一失,傅沉欢带黎诺踏上行程。
雪溪亲自来接,一年多不见,他已贵为太子殿下,却和以往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模样。
第一眼看见黎诺,雪溪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下一刻反应过来,见她气色如此之好,整个人从呆滞化为狂喜:“诺诺你……你怎么……”
本想说你怎么活着,但顾及旁边傅沉欢的心情,还是将后边不吉利的话咽了下去。
诺诺竟活着!
她没有死……可叹他之前伤心许久,始终无法自拔。眼下见她好端端的,真是没有比这再欢喜的事了。
苍天开眼,他此前看诺诺那苍白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般的羸弱,猜测她身体应当不大好,再加上她那时令人心惊胆战的托付之话,他只觉事态应当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怕她出事,各色补品流水般的往临江陵送,只希望她能渐渐康健,后来却得知,临江陵不知何时只余傅沉欢一个人了。
收到消息时他默默垂泪许久,每每想起总觉心痛不已——他以为诺诺缠绵病榻,已经香消玉殒了。
现在可好,原是自己闹出了个乌龙。诺诺还是好好的,甚至看起来身子已经大好,再无苍白之色,“诺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真没想到你也一起来,这一路颠簸很辛苦吧?”
黎诺笑道,“不会,”她顿一顿,“好久不见了雪溪,还未感谢你帮我照顾沉欢哥哥。”
雪溪心念微动,回想此前黎诺说的话,深觉她有出了趟远门的意思。但……这又有什么干系,只要他们两人现在好好的就是了,他笑容和暖,“你说这话我就惭愧了,对雪彻我谈不上照顾,倒是他帮助我颇多。”
说着,他转头看向傅沉欢,男人之间不用过多言语,“这一路还顺利吧?”
“很顺利,劳你记挂。”傅沉欢微微颔首。
雪溪微笑道:“好,到底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一下,晚点我安排你们进宫。”
整个宫城都在雪溪的控制之内,傅沉欢与黎诺进宫,行迹悄悄,没有人知道。
皇帝缠绵病榻已久,此刻躺在自己寝殿内由老太监伺候完了汤药,阖着双眼很想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多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一低声禀报:“陛下,三殿下来看您了。”
皇帝昏昏沉沉,听到这一句,反应了一会儿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句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话。三殿下,是他那个可怜的孩子吗?他有生十年还能见到他?
皇帝颤颤巍巍撑着手肘坐起来,虽然很吃力,但也尽可能保持体面。试探着向外看去,果然间门口逆光处走进来一人。
不,是两人。高大挺拔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
“是……是彻儿么?”他哑声问。
傅沉欢在他床榻外三步站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