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吗?”
“嗯?”朱翡玉一脸窘迫。
“你没穿。”高怀熹肯定道。宫里的女鞋不好走路,朱翡玉总是偷偷打赤足。反正没人看得见长裙之下。
“怕什么。”高怀熹忽然抬起腿,将两只鞋也脱了,远远扔了出去。“去他的。”
朱翡玉先是愣了,继而大声骂:“去他爷爷的。”这话对于在场的公侯而言,实在是太脏了,简直是侮辱。
但高怀熹大笑了起来,他拉起朱翡玉的手腕,跑进了大雨里。“去他爷爷的!”他越跑越快,朱翡玉腿短,根本追不上了。高怀熹便揽住她的腰,只手将她抱起。他们在这场倾倒瑶池的狂风骤雨里逃跑,所有的危机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不是王上和王后,他们只是尚未准备好,便被匆匆推上黄金台的粉墨。
他们背后的仪仗渐渐跟不上了,凤凰们脱掉了漂亮的火尾巴,变回了上蹦下跳的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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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鬼域里已经开始下雪了,初雪是在顾时遥接到噩耗那一天。
“江筵,‘义父’如何了?还不肯上药吗?”万家一个兄弟问。他的义父原本是万家的三掌柜,顾时遥稳坐“掌柜”之位后,要众人对外如此称他。用死人的名号,掩饰顾时遥。
江筵抖落细雪,收起伞,“嗯,不肯。”他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拍了拍那位兄弟,道:“去让人换些新碳,碳上加点香块,用家主喜欢的那些。”
“好。”那兄弟走了。江筵一个人过去见顾时遥,走到祠堂门口,却犹豫不决起来。他不知道顾时遥此刻是否愿意见人。
顾时遥后背上的烧伤一到冬天便疼痛难忍,以前还用些药止痛,现在却什么也不用。仿佛要让这些折磨,帮他一遍遍回忆起岐南王宫的模样。这些疼痛让他喜怒无常,稍惹着他,轻则发配去夏疆深处挖煤矿,重则是掉脑袋了。
江筵在心头默念了许久该如何向顾时遥禀告那封请帖,到最后都没下决定。他总是这样犹豫不决,正是因为他的犹豫,亓箬才被齐乾半途抢走。
不对,按情报,亓箬其实早就认识齐乾了。他们才是青梅竹马。
是一对璧人啊。江筵心叹。他打算让别人同顾时遥禀告了,他不想走进这间祠堂。里头有他挚友的牌位。
“是江筵?”祠堂里传出声音。
被发现了。江筵不得不进去,“家主,收到一封请帖。”
顾时遥正在擦拭牌位,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脚底下,却漫开了一滩血色。江筵知道,那是他后背的疤痕被抓烂了。本该是剧痛,可顾时遥却十分耐疼似的,面上毫无显现。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封请帖。
江筵不是很确定,他会掉脑袋还是去挖矿。齐家出事后,顾时遥一直想让望舒殿下带着小殿下到夏疆来,他承诺一定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他还说,只要他们肯来,万家和岐南复国军队都可以给齐蔚。
万里钱庄送了很多很多次信。甚至为了确保齐蔚收到,他们给龙霆虎兵运了三万两黄金过去,只求贺知漾把信给齐蔚带到。但最后,他们只等来了这封请帖。
顾时遥看完请帖,目光似乎依旧很平静。江筵觉得自己可能要去挖矿了。
“这个,发出去。”顾时遥将一个卷轴抛给江筵。
江筵打开,顿时觉得他还不如去挖矿——顾时遥要在一个月内拿下燕山属地,半年内灭掉上北。再从上北进入魏远,一年内,拿到赵梓缳的人头。
万雪国早早被踢出局,张以舟以为是魏灏和顾时遥联手,但其实是赵梓缳在背后。魏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魏辛”的傀儡。
顾时遥警告过赵梓缳,不要打岐南的主意,可她胆大包天,竟敢对岐南王室赶尽杀绝。顾时遥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
江筵合上卷轴,第一次对顾时遥的决策提出一点点看法。他小心翼翼地,“家主……或许应当重新审视‘赵梓缳’,我们似乎,低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