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照朝第一次参加报道项目的那一年,春高冠军是福冈一林,亚军是东京枭谷,三四名是长野鸥台,京都犬伏东;往前有她们宫城的乌野,东京的井闼山,大分的狢坂,有松山西商,有音驹;再往前是兵库的稻荷崎,石川的早流川工,神奈川椿原,高知清川——
做PPT挑素材的时候已经这么故地重游一次了,现在再拿出来看还是一样。一张张照片翻过去的时候,照朝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十几年前。
再往前就是在仙台了。深秋的白鸟泽、青城、和久谷南、条善寺,夏末的角川和扇南;以及初夏的IH预选赛,青城、伊达工和常波。
课件这么过下去总觉得意犹未尽,翻着翻着就翻到了网盘。她现在是跟过VNL、拍过奥运会、穿过IOPP蓝马甲的体育记者,就算并不是报社的专职摄影,高中那会儿拍的照片拿现在的眼光看也会觉得有些幼稚,更别提更早的之前。
那是穿着外婆的白鸟泽校服、大摇大摆地混进人家学校当间谍的初中,也是和松本先生学了点皮毛、就迫不及待地跑去影山的少年俱乐部显摆的小学。小猎隼队的队服设计,Falcon的“O”是个排球的图案,影山第一次拿到的正选队服的12号,第二局20-12的赛点,对面那个4号王牌高呼着“放马过来”的不甘——
“……阿照?”
像是跌进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云朵,又或者是躺在了长得像绵羊的小白鹰的翅膀底下。照朝感觉自己被轻盈地拥抱着,暖和又舒服,还有点微微的痒——
然后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人在这么叫她。其实并不想睁开眼睛,只是那声线太熟悉也太温柔,像是有只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拂过面颊,于是照朝还是努力扒开沉重的眼皮,一双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然后撞进了一片海一样深沉的蓝,还有唇上一停即走的温软触感。照朝下意识地用舌尖去挽留,脸颊却被轻轻地碰了碰,然后是微凉的鼻尖。
太近了,近得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照朝不由得眯起眼睛,房间里很暗,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而面前近在咫尺的,毫不意外的是影山飞雄的脸。那双绀青色眼睛安静地凝望着她,从睫毛到鼻梁,优越的轮廓在暖调子的柔光之下,仿佛被镀了一层柔和的描边,更像是整个人也在发光。
中间的记忆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有影山的地方总是值得安心的,照朝还带着一丝半梦半醒之后的迟钝,冲着年轻男人伸开手臂,下一秒钟就被真真切切地抱住了。
“在沙发上睡着了。”
影山拥着她的身体,嘴唇停留在一个几乎要吻上的距离低声说,照朝甚至能感受到他讲话时空气的流动和唇齿的震颤。年轻男人用的是简单的陈述句,话音里是解释,带了一点小小的责怪和更多的关心,“很累吧。”
大概是有一点的。花滑全锦赛的赛程安排的比较紧密,她前面一直没有休息、还要抽空准备培训的课件和讲稿,最后一天报道结束马不停蹄地去赶末班新干线回东京,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也许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包括刚洗完澡出来那会儿还没什么明显的感觉,但真的放松下来之后,那些累计下来的疲惫感就延迟地笼罩而来,铺天盖地。照朝环着影山的脖颈,目光从恋人凝望着她的眼睛流连到年轻男人身上还没换掉的俱乐部运动服,盯着夹克上的LOGO和队名,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刚醒来的喉咙有点哑,照朝清了清嗓子,重新任由自己沉溺进影山的目光,软软地开口了,“很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