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到那种高度,大开眼界。”
傅红莲注意到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高山流水,下方寥寥几笔勾勒出兰花,极有意境。左侧提了两句诗,字体瘦劲清峻,赏心悦目。
傅红莲脱口而出:“好画!好词!好字!”三个好字,她都夸不过来了。
“谢姑娘夸奖,”怜月用书稍稍挡住脸,眼角含笑,“你读过书?”
大家都忙着活着,读书人不多,大部分人不识字,一个村里有一个读过书的就很了不得了,有十几个认字的已经算经济条件很不错的村落了。
她这才在那句诗的下面看到一个红色小印,正是“怜月“二字。
“你呢?”傅红莲并未正面作答,“你读这样的书,作那样好的词,书画也颇精,为何不试着考取功名,在这种地方以色侍人。”
仿佛正是戳中男子的心事,怜月眼中笑意黯淡下来,“我曾经中过举。”
傅红莲大吃一惊,怜月这个年纪的读书人,能中了秀才的都是凤毛麟角,曾经中举,那至少是前一两年的事,这样万里挑一的人才,进了官场必然颇受赏识,平步青云,为何在此地讨生活?!
看出傅红莲的震撼,怜月勾起伤心往事,心中凄然,娓娓道来。
他出身岍州下面一个小县城的商户家,家境算是小康,他三岁便识万字,五岁熟读千部书籍,八岁题诗,十岁作论,到十二岁,私塾的夫子教他已有些吃力了。
家中父母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的,读书很费钱,举家之力供他考取功名,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当时在县里轰动一时,全县都说他家出了神童,知县还亲自到他家道贺。
后努力两年备考举人,他考完之后自觉难度不大,踌躇满志,没想到,落榜了。但怜月并未想太多,只认为是自己没发挥好,在家继续备考。
当年中举的是知县家近不惑之年的儿子,戴着大红花骑着马招摇过市,得意非常,怜月还去看了,很羡慕。
又过了一年,他在考举人的时候遇到的另外一个考生,虽比他大不少,由于两人均学识渊博,也有为官服务民众之心,私交甚好。那人现下已成了进士,写信告知他一个秘密,还是他进士之后做了官才得知的。
知县的儿子顶了怜月的名额,代替他中了举。现下这人在另一个县当个小官,毫无上进之心,没有大过却也及其平庸,风评很一般。
怜月的父亲得知此事,上衙门讨说法,被问证据何在。他父亲也单纯,呈上信笺,被知县当场撕得粉碎,死无对证,又被打了二十大板丢出门去,脸面丢尽,心头怨恨至极又毫无办法,不久便郁郁而终。
家里的顶梁柱去了,他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由于她也就三十多岁,风韵犹存,被夫家的亲戚们逼着改嫁,她不愿意,在改嫁当天撞柱而死。
怜月一个单纯的读书人,守不住家业,被亲戚们忽悠着,家产几乎散尽。况且,他对考功名之事,心灰意冷,人生百无聊赖,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了岍州,春娘见他没地方去,长得好看,便问他要不要找个安生之地看看闲书,不愁吃喝。他便进了藏菊阁。
琵琶也是后学的,他学东西快,只学了三个月教授的琴娘便说他出师了。模样又好,很快便有了几个有钱有势的老主顾。
那些人倒也不是馋他身子,更爱和他谈天说地,他们说和怜月说话省心,舒服。
至于外界风评如何,他并不在意,他有时觉得现下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配不上你,“傅红莲说,怜月这才发现刚才看上去不起眼的小杂役其实仪态极好,坐直了像一颗亭亭玉立的荷花,身姿又如牡丹般丰满雍容。
此时小翠进来,喘着粗气,解释道:“公子常用的香没有了,怕别人手脚慢,我亲自跑到隔壁街去买了……咦,你怎么还在这?!”
“无妨,”怜月摆手,制止她再训斥。
傅红莲也未和她顶嘴,挑起担子走到门口,突又回头,“你若有困难,到平扬城明王府找我,我姓傅,叫傅红莲。”
小翠莫名其妙,“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出了怜月房门,看四下无人,傅红莲拐到一个角落把桶和挑子扔下,瞅准机会溜进了斜对面的房间。